“消消毒,”肖羽完全看不到她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激发的怒火,云淡风轻地拿下湿纸巾扔在一旁,又火上浇油般把药粉倒在她伤口上,痛得她龇牙咧嘴,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沁出,流淌过高耸的鼻峰,汇聚在小巧的鼻尖,最终在寂静而剑拔弩张的空气里啪嗒一声落地,
白雪浑身紧绷,死死盯着他的脸,右手攥得刀柄上全是湿滑的汗液,
可肖羽面色如常,像他每一天在医院里给每一名普通的病人包扎伤口一样平静,他抽出长长的一截纱布,娴熟地剪断,一圈圈从她腋下绕过,包裹住她肩膀上那因他而生的狰狞刀口,神情专注细致得像在打包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快乐吗?给我那一刀?”他问,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我想你追求的就是这个吧?宰掉什么东西的感觉,看着活蹦乱跳的活物一点点在自己手里冷掉,变硬,一直被生杀予夺的人如今也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很快乐,对吧?有时候我会觉得在我手里变成一堆烂肉的那些垃圾就是曾经弱小的不中用的自己。”
“不知道,”白雪疼痛稍缓,筋疲力尽地半瘫在沙发上,但即便如此依旧警醒地盯着他,声音嘶哑,“也许是吧。”
“你会求我吗?不杀你?”肖羽裹好最后一圈纱布,用胶条粘牢,身体后倾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如果小雪妹妹求我的话,看在我们这么投缘的份上,我可以考虑一下。”
“开什么玩笑,”
白雪仰面靠在沙发背上,望着午后阳光在天花板上映出的温暖光晕,“谁杀谁还不知道呢。”
肖羽抽出几张湿纸巾,把她肩颈的血污擦干净,再向下擦拭她光裸的胸口,纸巾触碰到她的胸衣就像碰到障碍物一样绕开,没多久桌上就堆了一堆染满鲜血的纸巾,
肖羽挨着她,和她一样仰靠在沙发上,转过头看着她的侧脸,白雪急促的呼吸恢复平稳,两个人终于有了片刻的宁静,
“我的手机是不是在你那里?”白雪还是望着天花板发呆,“这两天有我的消息吗?”
“没有,”肖羽凝视着她颤动的睫毛,“什么消息都没有。”
一片长久的沉默,
“嗯,”她哑着嗓子嗯了一声,“他舍弃我比我舍弃他要容易得多,反正他当年找我也就是顺便的事。”
“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肖羽柳叶眼弯弯的笑,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盖在白雪只穿着胸衣的身上,她没动,兀自沉浸在回忆里,睫毛半阖半张的,
“他来我们银行查案子,我是唯一一个目击证人,我记得那天很热,他很不耐烦,给我看警官证的时候就随便晃了一下,说话很凶,也不笑,
‘就前两天的事情你就不记得了?’就这样大呼小叫的,
我说我不记得了,他那表情当时就让我想戳烂他的眼睛,
后来我被他拉到办公室里,看得出他很想破案,心里再看不起我也还是尽量装出和蔼可亲的样子,
后来我想起来了,他立马就换了副嘴脸,对着我笑,就好像随便对一个报童或者宾馆门童的那种笑,就这么随便一笑,好像之前对我那么凶就可以都不作数了。”
肖羽也看着白雪笑了,他的嘴唇很白,这是唯一暴露出他虚弱的地方,甚至比浑身是血的白雪还要虚弱,但白雪并未发觉他的异常,自顾自地说着,
“后来有一天下午,他去别的女人家里过夜的时候经过我家楼下,我远远的就看到他过来了,戴了副墨镜,还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但手里拎了一杯奶茶,看上去很滑稽,我就浇了半壶水下去,把他淋成落汤鸡。”
“噗,”肖羽噗嗤一声笑出来,“戳烂眼珠子的惩罚就变成了水战吗?”
“哼,是哦,”白雪也笑了,“可能那天我心情不错吧。”
“他那个气啊,指着我就是一阵破口大骂,整个小区都回荡着他骂娘的声音,但他骂着骂着就认出我来了,摘下墨镜就大吼一声‘下来!’
我一下去他又劈头盖脸给我一顿臭骂,说我高空抛物什么的,反正就是一堆屁话,后来又莫名其妙把我带到一个小亭子里,和我说之前那桩案子结了,如何长短,
我看得出他想睡我,你说男人怪不怪,明明这么看不起我,不耐烦,嫌弃我笨,但睡还是可以睡一下的……”她说着转头看一眼肖羽,
“是不是很潦草的开始?去和别的女人睡觉的路上顺便送我杯奶茶,顺便跟我在亭子里说一会儿话,顺便给我张名片,然后就彻底消失了……
后来还是我找的他,我说要他帮忙,我被个老太婆打了,她要重置她老公的银行卡密码,我说不行,她当场给了我一记耳光。”
肖羽拨开她汗湿的头发,指尖在她耳后流连,“你真的需要他帮你?”
白雪傻乎乎地咯咯咯笑,“当然不需要,我后来碰着那老太婆的老公了,我只是把实话告诉他,后来那老太婆再来银行的时候脸上就青一块紫一块的了,拄着拐杖一屁股摔在银行门口的石墩子上,我还扶了她一把呢!”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边笑边摇头,“他太没用了,找他帮忙有个卵用?又是验伤又是这啊那的,还不如我自己动手,”她说着,笑容慢慢变凉,
“可不打电话给他,我要怎么才能再见到他呢?”
白雪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盒,快速抽一根叼在嘴里,血渍沾在烟屁股上,擦的一声金属脆响,肖羽的打火机凑过来,替她点燃了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