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道:“自是投桃报李。”
王滢不明所以抬头,却发觉祖母神情凝重,与其说是回答她的问题,倒更像是自言自语。
她小心翼翼道:“祖母此话何意?”
老夫人缓缓道:“圣上为那些出身卑贱的庶人大开方便之门,遂了松月的意,他自然也愿意给圣上这个脸面,收公主为弟子。”
王滢依旧不解。
老夫人便不再多言,叫人陪她去挑选布料,裁制春衫。
伺候多年的老媪见她扶额,叫人换了房中燃的香料,徐徐劝道:“四娘子终究年纪小,少不经事,他日总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我所烦忧并非此事。”
老媪上前,替她揉按额上的穴道,疑惑道:“何事令您如此?”
老夫人阖了眼,声音几不可闻:“崔氏何意。”
别院湖边,草木日渐丰茂,垂柳依依,崔翁问的也是这句。
“你此举何意?”他看着波澜不惊的长孙,脸上头回没了笑意。
“祖父所说,是允准满门子弟入学宫一事?”
见崔翁皱眉,崔循平静道:“寒门子弟若想得入学宫,必经重重筛选,最后也不过十人,又有什么大碍。”
崔翁冷声道:“你当我是那些酒囊饭袋,由着你糊弄不成?”
有些口子是不能开的,初时或许不显,可谁也不能保证经年以后,日积月累,会是何种境况?
崔循并不辩解,只道:“学宫举荐之权在我手上,自损不到崔氏分毫。”
若是从前,崔翁压根不会有半分担忧,眼下却难安心。
只是他早已将大权交付在崔循手中,并没为着一件事,便大张旗鼓的道理。
他洒了把鱼饵,看着饵食逐渐溶解在水中,引得开春后逐渐活泛的鱼群聚集,缓缓道:“这样的事,今后不要再有了。”
崔循垂眼,一如那日般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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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建在栖霞山腰,御驾经年未至,里里外外拢共也就剩了十余个仆役,四下萧条破败,野草蔓生。
直至接了口谕,得知公主不日将搬来,这才紧赶慢赶地收拾。
修整草木、铺路补漆、洒扫灰尘这样的小事倒不算什么,但山石花木这样的造景却非一时半刻能打理妥当的。
重光帝特意拨了人手过来,供萧窈差遣。
萧窈无可无不可,将事情交给翠微督办,她自己大半时间都在学宫这边。
谕旨昭告天下后,尧庄每日便没闲下来过。
他忙着看寒门子弟递来的文章,有时也会亲自见人,以从中挑选第一批得以入学宫的弟子。
偶得闲暇,也会指点萧窈的琴。
但更多时候,教她的还是谢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