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一打岔,倒没人再注意骰盅,纷纷趁乱要跑,只杜宣缘一人在这“乱军”中看向他,依旧是言笑晏晏的模样。
穆骏游是来找这“迷路”小太医的,也不打算追究其他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
他领着杜宣缘到帐中,交代些军营中的事情。
杜宣缘暂时还没有在穆骏游面前显眼的打算,用中规中矩的表现乖巧听着。
这件事暂告一段落,不过这才几天,那记吃不记打的家伙又凑到杜宣缘面前来,恐怕是经过几天冷静,只以为杜宣缘上次纯属凑巧,总惦记着再和杜宣缘赌两把。
杜宣缘嘴上说着奉陪,可自初遇那次,后边她再不曾参与过任何赌局。
她的“陪法”,就是在一旁干看着,还是那副专注的模样,偶尔在开盅时吐出些字,与抬起的盅盖近乎同时,当盅盖下的骰子亮相,从来都是与杜宣缘所说分毫不差,好似她有什么神通,只要一开口,那些骰子们自个儿转成该有的模样。
新来的太医看起来年轻青涩,却有着莫名神通的消息早已暗自传遍营中,许多对骰宝不感兴趣的人也慕名前来。
然而人越多,杜宣缘开口的时候便越少。
虽说有系统在,杜宣缘能够做到百发百中,但来一个人她就给人家表演一下,那不成给人看猴戏的了吗?
大多数士卒只是从当日新来的那个大夫一连十几把猜一个中一个,可都没能亲眼得见,将那赌局围得水泄不通,也只能偶然听见个一两回。
叫人觉得此人有些能耐,又怀疑她只是侥幸,可想想她开口虽少却算无遗策,又对这神秘莫测生出些敬畏来。
这种介于“人”和“神”之间的探索,最叫人抓耳挠腮。
不过杜宣缘在这群士卒中混得风生水起,总有人看着如同眼中钉、肉中刺。
一顶小帐中,三五人神色沉凝。
从他们座次来看,隐隐有以其中一人为首的趋势。
“那小太医倒是个善于钻营的,和军中不少人打成一片。”有人说道。
“那是。”又有人嗤笑道,“如若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安南军要无端插进来一个太医?听说她尚未及冠,考入太医院也不到半年,不过是……”
他话音一顿,目光斜睨着皇宫以作示意,接着道:“得了青眼罢。”
“无才无德的,单靠长袖善舞,实在令人不齿。”有人面带愤恨。
“成日蝇营狗苟的,和那些无所事事的士卒们厮混在一块,至今甚至都没踏足过医帐,真是……世风日下啊……”
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各个都有一大堆意见,只有一人沉默不语。
片刻后,那人指节叩桌,发出虽算不得响亮却不容忽视的动静,所有人都闭上嘴望向他,像是马首是瞻。
他沉敛神色,道:“烂赌成性,此人不足与谋……我去寻老师去。”
言罢,起身向外走去,其余人纷纷起身跟随。
安南军营中懂得一点儿外伤治疗的人不知凡几,不过真正能被称之为大夫的,也不过十几号人,其间大多是世代行医的医户,守着一两招家传绝学敝帚自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