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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第1页)

他提笔勾去水晶盏这些东西,写上横山羊百只、佳县油枣等土仪,又将丹青《千里江山》换成《风雨归舟》,交还给殷北:“照这样去办。”

殷北连忙点头,正要出去,邬瑾忽然道:“等一等。”

他伏案写下一张拜帖,连同一份文章一起放入木匣子里,交给殷北:“送去程府,交到程知府手上,请他在午时末刻到裕花街庆北燕馆申字阁。”

“要不要我跟着您?”

“不用,”邬瑾笑了一声,“我有数。”

殷北听他说有数,就知道是真的有数——邬瑾行事,每一个细节一定都在他心里都演练过无数遍,任何人的反应都想的清清楚楚,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有力,绝不会让人感到茫然。

第152章武斗

交代好殷北,邬瑾起身从屏风上取下鹤氅,一丝不苟穿上,出了莫府,前往合山书坊。

合山书坊有小报,消息灵通,常传录邸报不敢传录之事,宽州城中以合山小报为先,邸报为常。

邬瑾走入书坊,因他买一管笔来看了四五回,伙计认得他,上前迎着他,笑道:“您这回是买纸还是笔?我们新来一批蜀中夹江竹纸,软的很,折卷多次,那墨都不脱。”

邬瑾等他说完,才道:“我有一份文章,想刊载在你们的朝野类要上,烦请你帮我转告一声。”

伙计一听,当即点头:“我去请掌柜的来。”

他一溜烟去后头请掌柜,掌柜拎着一个报囊出来,递给书坊里一个身穿短褐的送报人:“快去快回,卖点力气,要是糊弄我的事,就不要你送了,现在能干活肯干活的人,多的是。”

送报人接过报囊背上,千恩万谢的出了书坊。

掌柜这才看向邬瑾:“原来是邬解元,秋闱试题出了,您是不是破题了?”

邬瑾摇头:“我记得您这边的小报也收外面的文章,不知道这篇文章能不能登在你们小报的朝野类要上。”

他取出自己所写的文章,双手递给掌柜。

“您现在在莫节度使府上管账,得到的消息比我们多,哪能不报……”

掌柜一边说,一边打开来看,看了两行,脸上没了笑意,越往下看,越是心惊。

他没有看完,将纸一折,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双眼时,顶着一脸假笑,将文章原样叠好,左手抓住邬瑾右手,右手将纸张塞回他手心,轻拍两下:“我当没看过,你也回去,好好准备春闱,再有一个月,就该进京了吧。”

说罢,他松开邬瑾的手:“解元聪慧高材,他日高中,多光顾咱们书坊。”

看着眼前沉稳的年轻人,他用力一拍他的肩膀:“不要自毁前程。”

邬瑾收回文章,并未多言:“多谢掌柜好意,在下告辞。”

他出了合山书坊,又去了另外两家有小报的书坊,凡是看到小报之人,无不大惊失色,纷纷拒绝。

而在邬瑾离开之后,其中一家小报的掌柜匆匆换了一身长衫,悄悄去了知州衙门,一路进入内衙,将邬瑾那份文章简略复述给了王知州。

在王知州勃然变色之时,时辰已经临近午时,邬瑾进了庆北燕馆订下的阁子,怀揣着那一份没有送出去的文章,坐在那里等。

他心里是有数的,同时做了万全的准备,所以不慌不忙,正是吃饭的时候,楼下很热闹,跑堂和行菜伙计的脚步声在楼里轰隆过来,又轰隆过去,咚咚作响。

食客谈笑风生,高谈阔论,红玉拍板清脆作响,唱小曲的女子歌声飘飘渺渺,荡荡悠悠,唱的是《玲珑四犯。雨入愁边》:“雨入愁边,翠树晚无人,风叶如翦。竹尾通凉,却怕小帘低卷。孤坐便怯诗悭,念俊赏、旧曾题遍。。。。。。”

邬瑾听着,忽然听得外面的声音静了一静。

似乎是不速之客闯了进来,气势必定汹汹,激的这些嘈杂声音全都消失,红玉拍板和小唱的声音越发清脆悠扬:“更暗尘、偷锁鸾影,心事屡羞团扇。”

邬瑾站了起来,走到角落中,将高几上一盆菊花搬下来,右手拎着朱漆高几,屏住呼吸,走到桌边,暗暗攒满了劲。

阁子门有半截是象眼格,上面糊着明纸,能够映出人影,此时那外面就映出了两个男子身影。

一声重响,阁门被推开,两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冲了进来,一个黑衣,一个灰衣,腰间藏刀,一看就不是善类,目露凶光,直奔邬瑾而来。

邬瑾早有准备,在黑衣大汉率先靠近他之际,扬起高几,“砰”一声抽向黑衣男子右边肩部。

他力气不小,又是准备多时,而且铆足了劲,把这一下抽出了惊天动地的动静,黑衣男子毫无防备,受了如此剧烈的攻击,肩膀骨头和高几同时发出碎裂之声,当即哀嚎一声,身子一歪,栽倒在地,那只手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了。

他身后那位灰衣裳兄弟猝不及防,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邬瑾已经抓起一只茶杯,劈头盖脸朝他砸了下来。

灰衣裳脑袋上骤然一痛,茶水、茶叶糊了满脸,懵在原地,耳朵里嗡嗡作响,呆着脸,心想:“不是来抓个书生?这是书生还是武生?”

不等他反应过来,邬瑾已经后退一步,又去拎绣墩,灰衣裳这时候回了神,伸手抹了把脸,迅速往后退了两步,那只绣墩就这么砸落在地,硬生生断了两条腿。

灰衣裳瞪着两只眼睛,这回看清楚了邬瑾的面目——确实是个书生,头戴幞头,穿件鹤氅,里面是斓衫,面目看着比一般的读书人还要斯文俊秀,然而书生凶猛,弯腰捡起绣墩,再接再厉砸了过来。

灰衣裳再次避让。

绣墩落地,他眼看邬瑾赤手空拳,手里攥着两个巴掌就冲了过来,浑身正气,是魑魅魍魉路过都要挨上两耳光的程度,心中一惊,也不管光天化日能不能行凶,抬手就要取尖刀。

然而邬瑾已经到了跟前,抬脚就踹在他胸前,纵然没有把他踹的起飞,也让他倒了地。

邬瑾行云流水,一屁股坐在灰衣裳身上,劈头盖脸就赏出去一耳光,把灰衣裳打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冒金星,一时无力还手。

他趁机伸手去灰衣裳腰间夺刀,这时黑衣裳摇摇晃晃站起来,用左手端起一个插着桂枝的赏瓶,走到邬瑾身后,朝着邬瑾后脖颈砸了下去。

赏瓶里的水先滴落在邬瑾头顶,邬瑾意欲躲开,那赏瓶来势却极快,仍然砸中了他右边脑袋,这一下打断了他的动作,也给了黑、灰二人机会。

灰衣裳将他从身上掀翻,一把摁住,扬手还了他一个脆的。

这一巴掌同样的用足了力气,一耳光就将邬瑾打的嘴里泛了血腥气,然后他抽出尖刀,抵住邬瑾腹部:“起来。”

邬瑾伸手擦拭嘴边血迹,看了一眼锋利的刀尖,一只手撑在地上,把自己撑的坐了起来,随后屈起两条腿,侧身站立,脸上的神情还很桀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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