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颇有些滑稽。
虽说此刻他模样尴尬,可他终于走到了姜灵洲的面前。
他比宋枕霞还高出许多,姜灵洲在他面前,便似一只可捧在掌心里的鸟雀一般。而他却如身在笼外的赏鸟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这羽毛璀璨的小家伙。
姜灵洲抬头望他一眼,只觉得他的眸色直如石烟墨一般,深不见底。
匆忙间的一眼,姜灵洲便觉得心有惴惴,立时扭开了视线。
想她姜灵洲虽为女流,却也见惯了风云。可面前这男人却实在慑人,就像是自荒壁凉漠中走出的兽类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心生退意。
……大概魏人都是如此吧。
“宋小将军,我生长于齐,齐教女子‘不见外男……’”虽然姜灵洲向来讨厌这套说辞,可为了让他不再那般兴趣十足地盯着自己,她也只能搬出这段话来了。
“无妨。”假名于宋枕霞的萧骏驰毫不在意,慢悠悠道:“王爷他不会生气。”
姜灵洲:……
废话。
怕是不但不会生气,还美滋滋得很吧。
萧骏驰没察觉到她微变的表情,视线如有实质一般,毫不客气地扫过了她的面容。虽说他并无逾距之举,看似得体守礼,目光却又放肆无拘,直如一个披着儒雅之皮的狂客。
那目光……
硬要说的话,便是已习惯了将天下视作囊中物,因而无论是打量着何物,都是同样的放肆与率性。
“河阳公主在竞陵住得可还习惯?”萧骏驰问。
“习惯了。”姜灵洲答:“王府的人待我都不错。”
“公主可思念故里?”
“思乡之情,在所难免。”
萧骏驰点点头,随即好似想起了什么,咳嗽一声,解释道:“这是王爷让我问的。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公主。”
他一边说,一边摩挲起了自己手上的玉渫。
萧骏驰肩上的雪水化了,晕开一片深色水迹。姜灵洲瞧一眼他的肩膀,道:“我看宋小将军身上落了雪,不如早点去休息更衣吧。”
“一会儿便去。”他没丝毫想走的意思,又随便捡了个话头:“公主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和我……和兰姑姑说。”
“万事皆顺,唯有一事不好。”姜灵洲直言不讳:“我思念故里,但寄出的书信却都被送了回来,我怕双亲久久不得书信,忧思难安。”
萧骏驰按着扳指的手停了。
他的目光外移,落到了厚厚积雪上,不轻不重地答道:“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