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晦暗,夜风肆虐,仍挡不住尚书府西厢院传出的隐隐咳嗽声。
薛芳意倚靠在门边,看着眼前破旧失修的小院,如今却是张灯结彩,心下只觉嘲讽不已。
“夫人,大夫说了您这病不可多思动气。
大人只是一时被那狐媚子蒙蔽了心神,早晚会知道,夫人才是对他真心的人。”
秋荷来到薛芳意身边为她披上外衣,搀扶着回到床边,将一碗浓黑的药汁端了上来。
薛芳意看着药汤映出的自己苍白消瘦的脸,预感自己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五年前,身为平王府二小姐的薛芳意被歹人所污,礼部侍郎秦廷一往情深,重礼求娶。
她以为是难得有情郎,用尽所学和关系,呕心沥血助他步步高升,荣升礼部尚书之位,终不过是沦为对方升官立名的踏脚石。
哐当——!
院外踹门的声音,打断了薛芳意的思绪,手中的药碗也因惊吓打翻在地。
秋荷来不及收拾,快步掀帘出门查看。
院内响起了推搡和争吵声,片刻后秋荷人抓着领子扔进了屋内。
“啧啧,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一个身着嫣红襦裙的妖娆女子,用手帕挡在口鼻处,立身停在了门口,秀眉轻蹙,面露嫌恶之色。
此人正是礼部尚书秦廷的白月光,有“陇西第一才女”之称的冷惊鸿。
也是他昨日十里红妆迎娶入门的平妻!
薛芳意未看对方一眼,径直走到秋荷身边将她扶起,回手给了刚刚抓着秋荷的下人一个耳光。
“我身边的人,不是你一个偏房出来的东西能动的。”
门房掌事陈三没想到一个病的快死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愣是把他耳朵扇出了血。
对方身上散的威严,让他竟不敢抬头直视,只得在心底暗暗咒骂。
“从秦郎口中听说,姐姐病重不起,才搬入这南厢静养。
如今见着,说姐姐病重不起,却有不实”
冷惊鸿踱步走到了房内,瞥见了地上打碎的药碗,无意识的皱了下眉头。
“冷小姐出身于我北国三大家族之一的陇西冷家,应是最重礼数和名声的。
深夜敢擅闯正妻住处,还对房中人动了手,最好能有合理的说辞。”
薛芳意后背已被虚汗浸透,但并不愿在外人面前示弱,硬是咬牙坚持着,腰背挺得笔直。
冷惊鸿看着眼前与自己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明明身处绝境,被病痛和后宅琐事折磨的不成样子,却仍眼中有光,清风之姿。
她攥紧拳头,迫切的想要在对方眼中看到恐惧和屈服,来平衡自己内心生出的自卑。
冷惊鸿轻拍了一下手,跟在她身边的嬷嬷从袖中掏出一张染血的信封,拍在了薛芳意主仆面前的圆桌上。
她紧紧盯着薛芳意的脸,不想错过对方看到信笺后的任何一个表情。
秋荷在薛芳意的示意下,将信封拆开,递到了对方的面前。
薛芳意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挚友淼淼的字迹。
当看到“绝笔”二字时,她喉中甜腥涌出,竟咳出了一口血。
秋荷惊呼着扶她到床边坐下,用手轻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这种不知廉耻逃婚的女人,竟然敢跑来教训我破坏了你的家庭,真是荒谬。”
冷惊鸿含笑看着薛芳意异常惨白的脸,逐渐逼近到她身前。
“听说她被带回去后,三皇子折磨了她一个晚上,早上被抬出来的时候,身上被鞭挞的没有一处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