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坠落,是粉身碎骨的难捱。
就是在这个时候,姜夙回来了。
“姜锦欢,你今日这钗子不错啊?”
路过御花园,我被正得宠的九公主拦下,她眼带笑意的看着我头上的钗子,露出点势在必得的神色。
那钗子工艺精巧,貌美异常,便是宫中的匠人也未必能做得出如此巧思。
是我辗转花了无数银子从江南一个有名的匠人那里做的。
我招摇奢华惯了,哪里只甘于用内务司送来的那些寻常钗子。
看见她挑衅的眼神,我一瞬间攥紧手心,她笃定我会乖乖送给她。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如今家族正得势,母妃也受宠,自然要报复我从前瞧不上她的气。
于是三天两头来抢我的东西。
偏偏我还没有底气,只能窝囊的次次绕着她走。
迟疑一瞬,我垂下眼,手摸上那对钗子,救要取下来给她。
“九妹?”
一道温和的声线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我的动作。
时季正值初春,宫里梨花开的正盛,放眼望去,满目素洁与清雅。
然而迎面走来那人却比满树梨花气质更高洁上几分。
酂白色锦袍应着走动的幅度翩跹如滚浪,衣襟处的滚金纹路映着那张玉色的脸,恍若神官下凡。
寡冷清寂与矜贵沉静并存,像是天山之巅上堪勘融化的那一点雪色。
他身后跟着几个大臣,都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你是……四哥?”
九公主比我先一步认出来人,又惊又喜,笑颜如花。
我这才惊疑的眨眨眼,眼前人竟然是姜夙那块木头,跟着宁嘉道人云游三年,真真是修得了一点仙骨泠冽。
他如今是宁嘉道人的亲传弟子,被父皇予以厚望,九公主对他如此恭敬热络,并不奇怪。
九公主眼带笑意的看着他,却见他越过自己走向我,信手将我头上松落的钗子簪好。
“绵绵爱钗如命,九妹还是不要夺她所爱了。”
“孤从嘉陵西县带回来几串珠子,九妹若是喜欢,可以去选选。”
绵绵是我的乳名。
绵绵,九妹。
只要不是傻子,自然懂其中的亲疏之别。
九公主干巴巴的笑笑应下,剜了我一眼才悻悻离去。
我心中一骇,下意识贴近了姜夙些许。
姜夙垂眸将我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漆黑的瞳仁里看不出喜悲,甚至带着淡淡的漠然。
我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唤道,“姜夙……”
出口才惊觉如今地位已完全不同,我对他呼来喝去高高在上那些日子早已过去。
现在是我要仰赖他。
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冒犯,语气浅淡,“一同去见母妃吧。”
姜夙此次回来,母妃耳提面命我一定再不能欺辱他,一定要多亲近他。
他如今是母妃和薛家翻身唯一的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