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微微一笑:“我说呢,昨日宣阳从凤栖宫回来后腰上的香囊怎么就不见了,宣阳既然愿意将此物赠予娘娘,想必是将娘娘引为了密友。”
陛下对皇后极为宠爱,又有意立皇后所出子嗣为储君,她自然也乐于见到宣阳与其交好,等她走后,宣阳多少也能得到皇后相护一二。
“宣阳县主性情坦率,我亦十分荣幸能得县主这位好友。”禅真眼中带着璀璨的笑意。
她虽从小自卑敏感,却十分羡慕喜爱宣阳县主这样明媚热烈的女子,与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会让她觉得自己也被感染上一层暖意。
玉真长公主想起宣阳幼时瘦弱又多病,她将宣阳接到身边照料时曾请玄微道长为她批命,玄微道长判言宣阳命中将遇见一位“贵人”。宣阳八岁那年在雪地里偶遇了云沂之后身体便逐渐康健起来,她原以为宣阳梦中的“贵人”会是云沂,如今想来这个“贵人”该为皇后才是。
想到此处,她看向禅真的目光便更加温和,皇后临走前更是又让宫女添了许多珠宝首饰,装了满满一箱跟着送去了凤栖宫。
曾经她也算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库房中堆了许多先帝赠送的珍宝,左右她现在住在紫云观修行也用不上多少,一部分她留给了宣阳做嫁妆,另外的不如送给皇后为宣阳多攒些情分。
禅真两手空空地去拜访长公主,回来时却带了满满一箱,长公主的盛情她实在是难以推辞,只能让绿珠先存进库房里,待往后再以别的名义转赠给宣阳县主。
所有物件中,她只留下了长命锁。
“希望我们的元昭能够长命百岁。”她将这把从先帝那里传下来的长命锁捧在胸口,合上眼轻声地祈祷着。
“会的。”陈定尧单手将她环进怀中,“我们的元昭一定能平安无恙,长岁到老。”
他会好好护住她们母子两个,不会再让他们的元昭年幼夭折,更不会再让禅真郁郁寡欢早早离世。
……
长公主果真是不喜在宫中久住,祭拜完杨太妃后便回到了紫云观中继续修行,离宫时禅真赶去送了她与宣阳县主一趟。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便逼近年关,京城渐渐笼上了一层寒意,终于在新年到来的前一个月,京城落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学。
雪地湿滑,禅真如今已将近六个月的身孕,肚子如吹皮球一般滚圆了起来,陛下并不放心她走到雪地里去,因此她也只能披着锦裘,与宫女们一起围在檐下看雪。
江南少有见这样的鹅毛大雪,是以当雪花在她手心里化开时,她格外稀奇地叫了一声。
陛下从身后护着她,她在看雪,而他在看人。
“这雪真好看。”她惊喜地叫着,将刚落进手心里的一片雪花捧给他看。
“嗯。”他的语气却显得有些低沉。
“陛下不喜欢下雪吗?”禅真发现陛下今天似乎格外情绪低落,从一早到现在眉头都是沉沉的。
陈定尧怕她手里捧着雪花化成的冰水会冷到,便用自己的大氅将她整个人包裹的更紧了一些。
“是有些不喜。”他低声道。
前世禅真便是在这样的大雪天离世,自那以后,他便对雪天产生了厌恶。
“为什么呀?”禅真被他紧紧地裹住,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我最喜欢下雪了,多好看呀。”
江南人天生便对大雪有一种向往之情。
陈定尧望着她鲜活灵动的俏脸,“因为会让朕想起故人。”
“唔……”禅真以为这位故人是陛下哪位离世的长辈,便转过身埋进了他的怀里,“那我们不看了。”
雪比不过陛下重要。
陈定尧揉了揉她的发,“朕陪禅真看倒是不要紧的。”
曾经的故人如今就在他的怀中,这雪景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刺眼了。
“陛下别是为了哄我。”禅真佯装着瞪了他一眼。
陈定尧也不解释,只是目光脉脉地注视着她。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郭开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一片焦急地报道:“陛下,边关传来急报,北方戎族于十天前突然越境南下,已侵略下一城,边关百姓死伤惨重,亟待朝廷拨兵。”
陈定尧目光一冷,轻拍了拍禅真的肩膀:“朕有些急事,你先回宫歇着,莫要在雪地里久留。”
发生这样的大事,禅真自然不会再缠着他,目光中透着担忧:“陛下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陈定尧目光稍缓,向她点点头,才大步离去。
禅真目送着他离开,担忧地捧着心口,直到绿珠出声:“娘娘不必担心,北方戎族年年到了这个时候总是要南下侵扰一番。”
戎族以游牧为生,到了冬天缺少粮草,就会南下来强夺边民的粮食。先帝时戎族的侵略才叫频繁,最深入的一次已经连连攻下了四五座边城,还是当时作为秦王的陛下带兵将戎族给打了回去,到现在戎族也只敢在边境匆匆强夺下一座城池的粮食便北上返回。
禅真皱着眉道:“那边境的百姓岂不是年年都要遭此一劫?”
她原总是自怨自艾自己是商户贱籍出身,可与边境百姓相比,她却实实在在生活在了锦绣乡里。
绿珠无奈道:“戎族善骑射,一旦到大草原上便跑的比谁都快,我们能将他赶回去已是十分不易了。”
“我原来从未了解过这些。”禅真垂下眼帘,父亲是不会让人教导她这些东西的。
绿珠安慰她道:“娘娘不必太过忧心,等陛下出兵就好了。”
“嗯。”禅真心知自己在这些事上是帮不上任何忙的,只能在心中为边关的百姓和将士祈祷,同时更要照顾好自己,以免陛下再为自己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