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当然认得那两支箭。
他注视着面前忽然出现的少女,眼底警意一闪而逝,声音却温文至极,堪称柔软。
“敢问仙子芳名?”
少女收回落在射月箭上的目光。
她随意挥了挥手,那两支漆黑的小箭自动飞向皇帝,落回射月弓身侧。
她看向皇帝,回答道:“景昀。”
景,日部、京声,本意指日光。
昀者,日光也。
她的裙摆随风轻飘,仿佛如云霭。
她的眉眼美丽如画,夺目如日光。
。
桓容气喘吁吁狂奔而来。
他从山道上假意摔落,实则以掩藏气息的珍贵法器瞒过扬供奉,赶回营地主持大局。
果然不出所料,皇帝登基时日尚短,即使是他身边这些供奉亲卫之中,依旧有人怀有异心。
皇帝独自离开营地,扬供奉跟随而去之后,营地中便爆发了动乱。
皇帝早有预料,桓容及时赶回,以有心算无心,镇压这场叛乱并不算难。
直到动乱完全消弭,营地里鲜血汨汨流淌之际,一座小小的营帐中,齐宁郡主还睡得极为香甜。
桓容不敢拖延,立刻带了人手沿路返回,前去寻找皇帝。
虽然君臣之间早有谋划,但皇帝孤身面对扬供奉,桓容依旧不能全然放下心来。
他跑得像匹脱缰野马,紧赶慢赶带头疾行,终于赶回了山道之上。
夜色下,扬供奉身首分离的尸体仍然留在原地,皇帝却不见踪影。
山道的另一端,皇帝缓步行走,跟随在景昀身后。
“居然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景昀感慨道。
她赤裸着双脚,足尖始终未曾真正触及地面,行走间飘忽不定,仿佛踏着夜风与月色前行。
皇帝静声道:“玄真道尊盛名,世人岂会不知?”
景昀道:“三千年前确实如此,三千年后却不见得,世人连玄真这个道号都未必明白属于谁。”
三千年前,玄阳山本名叫做玄真山,玄真道尊曾驻留此处二十年,这座山因此得名。
时移世易,玄真山的山名都在三千年岁月中为世人遗忘,换了名字,就连寿命悠长的修行者都隔了数代,哪里还会有人清晰记得玄真道尊的本名。
“你怎么知道?”
景昀没有侧首,神识却已经锁定了身后年轻的皇帝。
只要对方的回答有些问题,她便会立刻出手抹去对方记忆。
想到这里,她的唇角轻轻一弯,有些自嘲。
身为谪仙,总要格外警惕些。
她的目光望向天穹之上,眼底便有日月光华流淌,似在思索,又似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