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尸首不明,因为她的任性离家出走。
在那以后的日子里,余生过的浑浑噩噩。
一年对她来说,不是三百六十五天,而是一天,重复了三百六十四遍。
追她的人很多,不论是谁示好,她都是冷漠的看着人家,眼神无波无澜,像个方外之人。
秦家夫妇悲痛欲绝,没有告诉余生,秦淮是要跟她表白的,即使在余生在秦淮葬礼上问,那个女人是不是秦淮女朋友的时候。
他们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在余生看来,是默认了。他们想由着余生误会,总好过带着遗憾和悔恨。
后来,秦家夫妇都是早逝,丧子之痛太过锥心。余生不止一次的想求死,但是她要尽为人子女的责任,连同秦淮的那份。
把秦家夫妇分别送走之后,终于,余生得偿所愿,死了。
她忍着自杀,忍了太多年,所以她死前很匆忙。
匆匆的打扮一下,化了精致的妆,穿上以前秦淮给她买的裙子,配上绑带的高跟凉鞋。优雅又惊艳,在大雪纷飞的十二月底。
天太冷,皮肤血液流通不畅,有些泛青,打着寒战。她果然死在了冬天,小时候她就想死在冬天,那样没人收尸,也不会臭。
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仓促的最后一顿饭都没来得及吃,像怀春少女急着去见在楼下等着的白衣少年一样。
然后,她回到了他正风华正茂的少年时代,声音还是一样的温柔清朗。
---你叫什么名字呀
---余生
---嗯,很好听的名字
---姓余的女人生的,余生,多余的余
---不是多余,是余生请多指教
……
这一世,换她说,余生请多指教。
好在,日落马远,归来仍是少年。
“事情就是这样”,余生说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果然,无论什么时候,想到秦淮的死亡,都是同样的窒息一样的,心口疼的难受。
所有的情绪,都埋在最深处,在与灵魂相连的地方。
林从刚看到的,是她平静的娓娓道来,像是在低声的讲着本人的故事,故事里有欢喜,有哀愁。和世间成千上万的故事一样。
所有发生过的,正在发生的,终将发生的,都是一段故事罢了。人生如逆旅,所有的足迹,都是文字,汇成一段百感交集的故事。
亲历者撕心裂肺,诉说者感同身受,倾听者五味杂陈。
气氛再一次沉寂下来,林从刚叹口气,“应该可以避开吧”。语气很凝重,透着不确定。
如果不是巧合,是宿命呢。她都能重生,谁能说的好命运呢,余生想的很悲观。
“但愿吧”,余生无力的回应。
林从刚把余生送回秦家,余生进房子之前,林从刚站在台阶下说:“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找我,我会帮忙”。余生现在毕竟是小孩的样子,做很多事情都会受限制。
余生回头,“嗯,谢谢”,准备抬脚走的时候,补充道,“您不用担心,等到时机合适,我会跟爸爸他们坦白”。
林从刚点头,转身离开。心里想说,我的意思是,这些事情,你一个小姑娘不要自己背负,我会尽力分担,跟你并肩作战,所以不要害怕。
记忆藏起来不看还好,一打开的话,就如洪水猛兽,呼啸着全冲出来,再难控制。
余生现在很想见秦淮,很想很想。
“怎么不进去,站在门口干什么,冷不冷”,秦晟铭下班回来,穿着长大衣,脖子上围的许淮歆织的围巾。
“爸爸!”余生听到秦晟铭的声音,把她从上一世的回忆中叫出来。
许是上一世的回忆太让她难受,今天余生格外黏人。余生叫着爸爸,顺便仰头伸胳膊。
秦晟铭弯腰把她抱起来,“哟,沉了”,他笑着说,“想爸爸啦”。
余生用力点头,“嗯,想爸爸和秦妈妈,也想哥哥”。
“这么会儿没见就想啦,真乖,不要想哥哥,想我们就好了”。秦晟铭说着抱着余生进门,许淮歆从厨房出来,看到他们父女俩。
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会儿,对我来说,是记忆又带着我经历了一遍绝望。
许淮歆把余生抱过来,拖鞋踢到秦晟铭脚边,“玩的开心吗,看小脸蛋都冻红了”,脸颊亲昵的蹭蹭。
“怎么又进厨房,有油烟,我来做”,秦晟铭换好鞋,脱了大衣,挽起袖子去厨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