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佳节,前朝典仪处置完毕,前朝后宫总算有些闲暇。
正月里,陈婉茵晋位,白蕊姬禁足期满,搬去了永和宫,各宫嫔妃给她们二人送了些贺礼。
小苗子两眼放光,一边将这些面料、器物搬进永和宫,一边道:“这么多好东西,娘娘们真大方!”
白蕊姬一手抱着月琴,嗤笑一声:“看你眼皮子浅的,还是寿康宫出来的太监呢!”
小苗子笑道:“主儿有所不知,寿康宫那几位,财不露白,平时用的不是出挑物件,好东西都自己收着呢!奴才在里头洒扫了多日,才看到一个花瓶,正想拿走,谁知道那福珈姑姑,走路都没声儿的,突然出现在奴才身后,吓奴才一跳,害得奴才把花瓶给砸了!”
白蕊姬冷笑一声:“好啊,你说你打破一个花瓶被福珈威胁,原来你原本是想偷花瓶的!知不知道宫中偷盗财物是大罪!皇后娘娘说我大胆,我看你胆子比我还大!”
小苗子嬉皮笑脸:“富贵险中求嘛!”白蕊姬瞪他一眼,他立即跪下,左右开弓地给自己掌嘴:“奴才该死,奴才糊涂!”
白蕊姬拔下一丈青掏了掏耳朵,懒懒道:“行了,别装相了。太后的花瓶都敢偷,我一个小小答应,你岂不是要把这些贺礼搬空了?”
小苗子赔着笑:“奴才怎么敢这么待您呢?寿康宫里那些个老太妃们,福寿双全,没有计较的心思,所以才好得手啊。像康熙爷的几位老太妃,妆奁里的簪花饰,库房里的绫罗绸缎堆成了小山,少个一匹两匹的,几位老人家也不知道,这才好下手啊。您耳聪目明的,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呐!”
白蕊姬哦了一声:“这么说,你还是一早就知道,那寿康宫是个财的好地方了,是早有预谋啊!”
小苗子吞了口口水,道:“可不嘛,奴才原在养牲处伺候,可那些个猫儿狗儿鸟儿是活的,不好下手,奴才攒了几年俸禄,打点了内务府,才换到寿康宫当差,本想着做几票大的,谁知道……”
白蕊姬眼角抽搐:“偷东西时直愣愣地拿太后宫里的摆件,传消息时直愣愣在长春宫门口学猫叫,就这水准你还想做几票大的?”
小苗子嘿嘿一笑:“奴才也想去库房啊,但是架不住那管库房的职位它贵啊!”又道:“主儿,奴才可把这么大一个把柄都交给您了,您去找皇后娘娘这么一告状,奴才可是死无葬身之地喽!奴才定然给您当牛做马,不敢生背主之心!”
白蕊姬心道兜了那么大一圈,原来是递把柄表忠心来了。当下道:“算了,现在刚来永和宫,我懒得处罚你。”
说罢又唤大宫女舒云进来。这舒云原是太后一早就给白蕊姬预备着一名居中联络的大宫女,本来被太后取名叫俗云,只是白蕊姬并未如原计划一般一开始就成为庶妃,因此之前并未来到白蕊姬身边。
如今白蕊姬住进永和宫,因为太后之前已经派人打点过内务府,因此还是送了她来。
白蕊姬觉得“俗云”这个名字太俗,因此让容音为她另取一个名字,容音便取《菜根谭》中“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一联,改名舒云。
当下白蕊姬对舒云说:“去,那些贺礼中挑好的献给长春宫。”
舒云有些踌躇:“主儿,咱们真的要转投皇后?”
白蕊姬哼了一声道:“事到如今咱们还有得选吗?太后本来就把我当一颗棋子罢了,我从那次攀扯娴妃失败后就是废子,皇上也知道我和小苗子是太后的人,从前再怎么贪新鲜,如今也得防着我,我这宠爱早就到头了。现在除了皇后娘娘,在这宫中还有谁可以依附?追随皇后,最起码她还当我是个人,不会为了自己哄着我往自己脸上涂毒药。”
舒云道:“可是高贵妃也一向巴结着皇后娘娘,您又得罪过高贵妃,这……”
白蕊姬道:“所以我才要那般顶撞太后啊。虽然我出身低,但我既主动斩断退路,又表现出自己得用,才能有立足之地。
我也提醒你,舒云,皇后娘娘和长春宫那些人,智谋城府远在我们三人之上,只怕一早也已经知道你也是太后的人了,只不过皇后娘娘一向做人留一线,不到必要时不轻易让人不好看罢了,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别的心思,否则出了事我可保不了你,也不会保你。”
舒云立刻道:“奴婢来了永和宫,便只认着主儿,今后必与主儿共进退。”
白蕊姬叹道:“小苗子有句话说得有理,我如今也的确是,富贵险中求了。”
她信手弹起月琴,自言自语道:“只是我这一生,从来只由得命,由不得人。”
这一晚,皇帝翻了白蕊姬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