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欢入宫后,众妃嫔虽觉得她初封便是贵人,颇有些吃心,但既然新人入宫,皇帝又看重,也免不得备好礼物,到储秀宫走一趟。
意欢却不大搭理其他妃嫔,聊天时也只是懒懒地,似乎并不爱与妃嫔们多言。甚至在阿箬前去时,直言慎嫔背着旧主子自己拣了高枝,是背主求荣,品性不佳。
阿箬气得在永和宫摔东西作:“不就是因为我是乌拉那拉氏的宫女却被皇上召幸嘛!我那是背主吗,我那是得了皇后娘娘的举荐,却被乌拉那拉氏为难!再说我当年还为乌拉那拉氏说过话呢!何况良禽择木而栖,乌拉那拉氏这种主子,不想法子离了她,等着被她害死吗!”
连白蕊姬这次都站在阿箬这边:“这舒贵人,虽说与我同为贵人,可我诞下公主、资历也比她老,她还恨不得拿鼻孔看人,比慎嫔你还嚣张!”
消息传到景阳宫,仪嫔也不太高兴:她从前也是皇后侍女,今天阿箬被这么说,焉知明天这顶帽子会不会扣到自己头上来。
高贵妃听了新燕汇报,也有不满:本来她就看这个当众卖弄诗文的舒贵人不顺眼,慎嫔如今也算她的人了,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舒贵人这是连她的脸都打!
嘉嫔本就因永珹无缘太子之位,自己生下贵子却未晋位的事情心烦,眼看着阿箬、黄绮莹、陈婉茵三人都封了嫔,与自己平起平坐,现在又添了个受宠的贵人,只怕不日也要封嫔,更有危机感。
于是舒贵人性情孤拐,目下无尘的消息很快传遍的六宫。
换言之,叶赫那拉意欢,在进宫第一天,就得罪了大半妃嫔。
妃嫔们憋着一口气,怎么也不能让舒贵人得意!于是各自争宠招数频出,撒娇的撒娇,献艺的献艺,皇帝也沉醉于妃嫔们层出不穷的花样,就把意欢忘在脑后。
意欢的宫女颇担忧,连皇上的枕头都没靠上怎能吹有利于太后的枕头风?暗示道:“主儿都搬进储秀宫好几日了,皇上一直没翻您的牌子。”
意欢却毫无所觉,只是对镜自嗟,道:“不急。自从我第一次见到皇上,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靠他这么近。如今,真的能在皇上身边,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那边金玉妍也忧心不已:自永珹出生,皇帝对自己的恩宠就淡了不少,自己费力邀宠,皇帝却也不常来。她以为是自己生产后身形、容貌不如以往,又或是在花朝节时得罪了皇后,催太医院为自己配置能恢复身形的香膏,每日敷涂。
贞淑为她涂完香膏,她重新穿上北族服饰,闷闷道:“让你做的事都办妥了吧。”
贞淑低声道了声是,又担忧道:“主儿,您帮珂里叶特氏作局,若是真让皇上觉得,当初朱砂一案背后主谋另有其人,又放了乌拉那拉氏,岂不是再添威胁?咱们把事情推到乌拉那拉氏身上,她若是日后有所觉,反过来对付我们,甚至让皇上重查此案,那对咱们太危险了。”
金玉妍冷笑:“乌拉那拉氏家族附逆,她自己害过大阿哥,就算这件事不是她做的,皇上也早就不喜她了,怎么会自打脸再把这个罪臣之女放出来?珂里叶特氏也是个傻的,她以为乌拉那拉氏进去后再中回朱砂毒,就能洗脱乌拉那拉氏的罪名吗?不过她要行此计,我干脆帮她一把,不是为了给乌拉那拉氏证明清白,而是为了,证明皇后的不清白。”
贞淑道:“奴婢愚钝。”
金玉妍道:“现在几位皇子中,大阿哥不受重视,否则怎么会送去和亲王府半年,接回来后又指给汉民籍的纯嫔抚养?且听闻他在外边跟和亲王学坏了,现在也整天喜欢那些不吉利的东西,皇帝能喜欢他?
三阿哥是个蠢笨的,而二阿哥占着个嫡出身份,读书也好,最得皇上喜欢,目前最有当太子的希望。
可皇后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我之前百般讨好,她也不过给个面子情儿,实则根本攀附不上。这回花朝节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有这么个满脑子君君臣臣的额娘,二阿哥能瞧得上带着北族血脉的永珹吗?咱们北族还有指望摆脱臣属地位吗?所以,就算是永珹只能当一个亲王,他要辅佐的也不能是二阿哥这样的兄长。
幸好珂里叶特氏有孕后,皇后为显贤良,加派了人手和份例,若是珂里叶特氏真的有事,那最有机会下手的就是皇后,且她因芦花一事深恨珂里叶特氏,动机也充足。珂里叶特氏能用芦花去害二阿哥,必是深恨皇后,到时候也会咬死不放的。”
贞淑仍是担忧:“可,可皇后母家颇受倚重,就算咱们让皇上疑心皇后,恐怕……”
金玉妍扬声道:“倚重?只怕是早就忌惮了吧!否则怎么会把她弟弟从御前外放到漠北蛮荒之地,做一个小小的守备?”
贞淑一脸心悦诚服:“主儿说得是。皇后母家已然势大,又与叶赫那拉家结亲,皇上就算不惧叶赫那拉的诅咒,也该顾虑着眼前。您这样做,也是给了皇帝一个好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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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妍道:“若是让皇上猜疑着皇后,就算二阿哥是个嫡子,也少了几分夺嫡指望。贞淑,你不是说,那种药下下去,生出的孩子一定不会好么?”
贞淑阴阴一笑:“那药是北族宫廷秘药,参鹿秘药为底、又加入了五石散,辅以麦角、蕈菇等致幻之物而成。参鹿壮阳、五石散热体,再加上麦角、蕈菇,就是柳下惠都得意乱情迷,所以哪怕皇上之前也疑心珂里叶特氏,吃了这药也会忍不住情动。只是这五石散中,有朱砂、雄黄等物,虽只吃一次,对皇上圣体无碍,但药效未过时行事,这药必会损坏元阳,所以这一胎一定不会好的。”
金玉妍笑道:“再加上珂里叶特氏还想着吃朱砂,这一胎多半不保,若是母体也有损,正好少个给罪妇喊冤的,还能让皇后更受猜忌一分;就算这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也定是个呆呆笨笨的,若是个阿哥,岂不是个现成的献帝么?”
舒贵人虽未被召幸,众嫔妃仍是心气不平,一日阿箬约了黄绮莹到永和宫喝茶聊天,两人聊起意欢,白蕊姬也加入,三人越聊越气,黄绮莹又叫秀答应过来加入说坏话大军。
秀答应位份低,资历浅,只能附和几声罢了。三人正聊得气闷,忽听得芸枝来报,送蛐蛐的来了,这回不是叶心,是一名新来的宫女。
魏嬿婉提着一个蛐蛐笼走进来,向四人行礼。
“……慎嫔娘娘请再看这只,此虫头形宽方,项肌健壮,六足粗长,全身光亮,尤其这牙钳宽厚带钩,乌黑如墨,这是墨牙黄,是蛐蛐中的上品。”
魏嬿婉一一介绍,阿箬先是微惊,然后若有所思。
她问魏嬿婉:“从前叶心都是报个名号就走,你这套词都哪学的?”
魏嬿婉道:“奴婢是问了织造府的大人。北小花园所饲养的蛐蛐,是用于宫宴之上鸣叫的,而斗虫本归织造府管,只是这虫送进宫后,为了有人饲养,才一并放在北小花园。奴婢为了好回娘娘的话,便在织造府送虫时打听了。”
阿箬笑道:“你倒是上进好学,怪不得叶心让你来。”
魏嬿婉道:“奴婢多谢慎嫔娘娘夸赞。也是叶心姑娘教导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