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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舒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这扭伤就算没好,应当消肿了,可这都快十日了,脚腕依旧痛得厉害。
曹子秋过来轻轻将他裤脚挽起,他出门时专门带了上好的跌打损伤药,知道文祖福不是个翩翩公子,这些药他时常都在家备着。
手刚触碰到纱布,突然曹子秋被顾星舒猛地一把推开,他没防备向后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众人都愣在了当场。
“顾三郎你干嘛?”
文祖福过去赶紧把曹子秋扶起来,弯腰要去拍他身上的灰,却被阻拦了。
文祖福抬头对上曹子秋的视线,只见曹子秋脸色苍白,下意识握紧了他的胳膊,直到他看向顾星舒的腿,整个人都吓了个透心凉。
顾星舒手指都在发抖,虽然他意识到了不对,可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中招了。他轻轻掀开裤腿,将袜子脱下后,那一双白净的脚,脚腕乃至到小腿,放眼望去全是腐烂的疤痕,有的还正在化脓流血……
所有人下意识惊呼一声,都愣在了原地。
“……别过来,都出去,没有我的同意你们不得随意进来!”
“瘟……是瘟疫吗?”文祖福面露危惧,“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顺腾距离顾星舒最近,他下意识想要去替顾星舒上药:“公子,我……”
“出去!”顾星舒突然低吼一声,顺腾吓得立马停住脚步,望着他,“我再说一遍,所有人出去,把药留下,我自己来!”
所有人都没有动,不知是被吓得还是不愿意丢着顾星舒一个人在这里,反正都不走。
“都不想活了是吗?”顾星舒握紧了拳头,睁着赤红的眼睛看向顺腾厉声道,“我现在指挥不动你们了,是吗?”
顺腾转身背对着顾星舒,突然走了几步把房门打开,随后又把所有人都推了出去,接着自己马上桌上的药又走了过来。
“你也出去,别让我重复第三遍。”顾星舒抬头对上顺腾满眼含泪的目光,挪开了,“这事不要告诉大哥,我告诉你方法,你去替我买药就是。从今天开始你们一日泡澡三次,药囊多做一个戴身上,还有艾叶也……”
“公子,我们没事。”顺腾打断了他的话,站在不远处不敢靠近顾星舒,并不是他怕瘟疫,是怕顾星舒生气,“你……我现在就去找段将军,求他派一个太医来替你看病。”
顾星舒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顺腾跑过来把药放在床上人就跑了。
他坐在床上看着那腐烂的脚和腿良久都没说话。
他怕死,说实话他很怕。
上辈子他就没好好活过,这辈子好不容易生了个有爹有娘,还有哥哥们的家,他特别贪恋,他有时候都怕有一天顾衡突然回来,他就再次会消失在这个世上。
因此体弱亦不厌其烦,顺从地服用汤药,即便身佩香囊,也难掩遍体药香。他只想生存下去,再多目睹一眼现世的安宁盛世,再去探访那曾征战五载的辽东,领略它的无尽繁华。
他更舍不得楚萧……
修文
顾星舒双眸赤红,微微抬手,再次将裤腿轻轻卷起,其病情犹如野火燎原,若是不妥善处理,不出几日,恐怕连明日初升的阳光都将与他无缘。
他迅速平复情绪,心中有不甘,亦不愿向命运低头。
顾星舒先是把裤子脱了,随后他直接将艾草置于腿上缓缓熏烤,接着小心翼翼地挑开腐坏的肉质,意图将那坏死的部分割除。
然而,剧痛让他无法一次性完成手术,只能一点一点地处理,待疼痛稍减再继续。
如此,顾星舒闭门谢客,独自一人蛰居室内三天,饮食起居全靠春竹放在门槛外,他再一瘸一拐地自行取进。
冀州北口
顺腾先是去找了冀州知府周成,因为段笑天说过,如有紧急情况可去找周大人帮忙,但当顺腾过去的时候,他连周大人影子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
眼看天快黑了,顺腾只得偷偷跑出城,就这么徒步走了两天才到达了北口。
然而到了北口城门一样也进不去,他只能再次趁着黑夜找地方翻进去,北口满大街都是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材味。
街上基本没有一个活人,月亮虽圆,却不见人影走动,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有大军驻守,顺腾甚至怀疑自己走进了鬼城。
他甚至都来不及恐惧,因为他清楚这瘟疫有多厉害,顾星舒腿伤那么严重,他们居然过了这么久都没发现,实在是他的失职,若是顾星舒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活了!
“什么人?!”
顺腾闻声吓得立马停下,转身就见几个举着火把的御林军走了过来。
“这么晚了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
顺腾走近看了眼他们,不认识,他着急道:“大哥,我有急事找段将军,我家公子病了,求他救救我家公子。”
那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又问他:“你是段将军什么人?”
“我家公子是段将军朋友,我们……我们是从清州来的,大哥,求你了,带我去见见段将军吧!”顺腾说着已经带上了哭腔,他胆子不大,可心里的责任大于胆小。
“你说是将军朋友我们就得信吗?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冒充朋友想问将军拿药材。”
“不是的,我们有药材,我不要药材。”顺腾甚至从怀里拿出了顾星舒给他的钱,捧在手心里,眼泪糊了一脸,“我有钱的,我就说几句话,绝对不会耽误将军太多时间的,各位大哥行行好吧,求求你们了。”
“我听他口音也不是冀州人,说不定真是将军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