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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归云山庄弟子最近在采买大量东西,就像是为了什么重要事情在做准备。这第三件事,也是这最重要的一件事,李长安经常不见人影,心情似乎也不是太好。
褚裕问道:“归云山庄是有什么典礼要办么?”
谢夭摇摇头,笑道:“不知道,可能有人要成亲?褚裕,这一趟来值了吧,桃花谷那群人八辈子都成不上亲。”
他确实是开玩笑,归云山庄内成亲能有这么大阵仗的,只有宋明赫、怀竹月、李长安这几位。
但这几位哪个有要成亲的意思?宋明赫为庄中之事操劳,怀竹月一直守在桃花谷外,李长安跟姑娘话都没说过几句。
褚裕道:“谷主什么时候能成亲,就算开了桃花谷内成亲先河了。”
谢夭笑道:“好好好,得等下一任谷主来开这个先河了。”
褚裕说完,又去校场找关子轩了。他虽然嘴上说归云山庄的剑术烂,但越看越发觉其中精妙,况且会总比不会好,于是日日去校场偷学。
谢夭知道,也没有拦他。
他阔别归云山庄多年,如今冷不丁回来,又有他小徒弟陪着,之前在山庄里才有的懒散习性又爬上来。
如此在这“温柔乡”里溺了几日,溺得他有点不知今夕何夕。见褚裕又去校场偷师学艺,他想了一会儿,心道确实该干点正事了。
这最重要的事,也是他平生最后一件事,就是找出当年桃花谷的真凶。实际上那年他重伤昏迷,醒来后战场上许多细节都记得模模糊糊,他只记得伏兵从左边钻出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齐齐冲着他一人而去。
后面的事情他便不记得了。
他从桃花谷这边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甚至有些人都不知道那天有一对兵马突然出现在桃花谷中。
如今谢夭回想起来,越来越觉得那批人透漏着诡异,就像是一群鬼魂,来无影去无踪。
他们突然出现在桃花谷内,杀了很多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仿佛人间蒸发。
归云山庄这边记载又如何呢?
桃花谷那一战的卷宗是绝密,此类卷宗,要么存放于庄主住处,要么就是放在藏书楼天字隔间。
谢夭回想起在藏云阁看到的庄主印,和成卷的归云山庄卷宗,决定先去一趟藏云阁。
这天正是冬月初二,天上的月亮只露了一个黄色的芽尖。此时已没了人声,弟子都已回寝,路上也没几个行人,整座归云山庄落进一片寂静的黑暗里。
谢夭这个时候悄悄出了门,前往藏云阁。
他了解他师兄的习惯,宋明赫习惯在晚上戌时出门练剑,三伏酷暑,数九严寒,日日不曾间断。一直练到深夜亥时,才会收剑回来安寝。
庄中弟子都知道藏云阁是庄主住处,没事不会往那个方向去。
谢夭一路上也没遇见一个人,就这么一路平安无事地到了藏云阁。他先在门口打探了一阵,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师兄出门练剑去了。
也不知道宋明赫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谢夭只记得他偶然撞见宋明赫练剑归来那一天,宋明赫先是愣愣地看着他,许久才挤出来一个有点难看的笑,道“师弟快去睡吧”,接下来便是三天没理他。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最近总是不受控制地往他脑子里面钻。他叹了一口气,进入藏云阁,又掩上了藏云阁的门。
藏云阁内很黑,只有一点月光幽幽透进来。他没把灯全都点上,而是手里握着一盏烛台,就那么边走边看。
他先是把桌上的东西都扫了一遍,都是些弟子选拔,银钱拨发的事情。
见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又把目光投向柜子。
桃花谷的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只要宋明赫不经常拿出来看,卷宗肯定就在最里面。
再说,宋明赫经常拿出来看那破烂玩意儿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好事。
桃花谷,是归云山庄没落之端。
于是他把视线投向柜子最上面一层,那里的卷宗都已经落了一层灰。他顺手抽了一本下来,翻了两页,才发现是归云山庄弟子名册。
莫名地,谢夭翻到了写有李长安的那一页,见记录上写“信阳李氏,天生不祥,煞气缠身,致使父母双亡……”
谢夭眉头一皱,心道这在放什么狗屁,又压着怒气往下看。
“二庄主谢白衣将此儿带回山庄,取名长安,寓意平平安安,收为亲传弟子。”
看到这,谢夭终于冷哼一声,这里的记载还算靠谱。
他从宋明赫桌子上拿过朱笔,三下五除二把前面那些屁话一划,改成:“信阳李氏,福禄皆贵,有神官庇佑,每每逢凶化吉……”
最后又在下面潇洒地留了一句:
“你才不祥,你全家都不祥!”
骂完,他才合上书卷把这破烂名册给塞回去,却在书页翻动间忽然看见一个词——“黑虎寨”。
那是宋川宋溪的记载。
“庄主宋明赫前往宜城山议事,偶遇两帮山匪火拼,黑虎寨匪首临终托孤,改为宋姓。”
谢夭苦笑一下,心道还真是冤家路窄。褚裕的父母,就是死于黑虎寨劫道。
他们这种江湖人士,跟道士打交道的多,有的时候不得不信命。似乎每个人命中都有劫数,他的一劫便是桃花谷,而褚裕的第一个劫数,在他让褚裕修心修了三年后,终于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谢夭心里念叨着,正欲把东西塞进去,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三个人的脚步声。谢夭连忙把手上蜡烛熄了,躲进里间,从屏风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