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教室的路上,他的话一直充当着背景音,辛雪稚习惯了,不会觉得有多吵。
前面突然嘈杂起来,远远的,一群人正朝他们面对面过来。
叶殊好奇地望了一眼,随后恍然:“原来是他啊,杜晨。”
随着距离渐近,辛雪稚也看清了被人群众星拱月的焦点人物,他和这个继弟之间不是可以亲热招呼的关系,也就淡淡扫过一眼,随口问:“你认识他?”
叶殊:“去年他入校时很轰动啊,你在二区正好错过,他是凌帆的少爷,就是那个,除医械外,垄断全区生物科技的那个集团你知道吧?”
辛雪稚嘴角一抽。他不仅知道,还熟得很。
叶殊看着被一张张殷勤的脸包围的杜晨,感叹道:“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不过我咋记得凌帆的当家姓辛,那他怎么姓杨呢?”
杜晨的身份解释起来敏感,辛雪稚不想冒犯什么,就没接叶殊的话茬。
他的沉默完全影响不了叶殊的兴致,高涨着猜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盯向辛雪稚。
“怎么”辛雪稚被他看得发毛。
“我说,雪稚啊,你的姓不也是辛吗!”
辛雪稚并非刻意对朋友隐瞒,只是学生们见面又不会一来就问你父母是干什么的,这种事情没有讲述的必要,再有刚才杜晨亲身为他演示了揭露身份的后果,他不得不提前预防,连忙转移话题:“教室到了。”
叶殊个没心眼的,立刻把事情忘到九霄云外。
次日早晨,辛家在餐厅用早饭。
和往常一样,辛雪稚吃得慢些,剩下的人闲聊着等他。这个家里,杜晨最活泼,和曹月聊得很愉快,辛雪稚偶尔也跟着笑两下。
“爸。”杜晨突然把视线移向上首。
辛鹤霄闻言搁下报纸,“怎么了?”
“最近业内一个很著名的教授要来一区开讲座,但票不外售。”
辛雪稚喝牛奶的动作顿了一下。
杜晨继续道:“爸能帮我拿到名额吗?我想去学习。”
辛鹤霄:“谁?”
杜晨:“谢惟教授。”
“是他。”辛鹤霄有所耳闻,“这人傲气,从不屑与商界打交道,他的讲座一向不肯商业化,听说只给高校免费发放名额。”
“对啊,可是我们学校这次名额只给到四年生。”杜晨可怜巴巴地看着辛鹤霄,在这个家里,他每次想要求父亲什么,都是这个表情,“我很想去,拜托了爸爸”
辛鹤霄一口应下:“行,我想办法。”
辛雪稚搁下杯子看过去。他很少用自己的事情去麻烦别人,这次即便如此遗憾,原也打算随缘,但既然现在杜晨提了出来,父亲也决定帮忙,那加一个名额或许——
他正要说话,杜晨突然又在对面道:“太好了爸,之前哥去二区交换,肯定学到了很多东西,我总算也能有一个机会!”
失去时机,再开口就很难,这时辛鹤霄又在一边喊他:“雪稚,吃完了吗?”
“哦。”辛雪稚搁下餐具,“吃完了。”
他抽出餐巾纸擦嘴,在杜晨连绵不绝的欢乐声中,上楼拿课本。辛家能维持庞大的产业数代不衰,少不了天生的敏锐度。在杜晨提出想去听讲的时候,他的父亲不难猜中自己另一个儿子其实也需要名额,既然没有主动开口帮忙,再求也没什么意思,辛雪稚吞过今天的药片,身体才觉得好受了些。
很不巧,今天又和杜晨一样有早八,他们需要共乘一车。平时也没什么,唯独今天,他和杜晨共处会觉得难受。
忍过去就好。辛雪稚上车后把头偏向窗边,什么话都不想说。
杜晨欢喜着后他一步上车,司机刚开动,就趴着前座椅兴奋道:“叔,把广播打开吧。”
车内的音响效果很好,但因为辛雪稚喜欢安静,又于体质上受不得吵闹,司机接送他多年,还没开过广播,不由问了一句:“少爷,可以吗?”
没等辛雪稚回答,杜晨先不乐意了:“怎么,我就做不了主了?”
司机从后视镜投来为难的视线。辛雪稚现在心力交猝,没精力和人掰扯,只好应了:“没事。”
广播应杜晨的意思调到新闻频道。
噪音出现,就算心脏不坠得难受,就辛雪稚目前的状态来说,也称不上舒服,他白着脸,忍受着机械的播音和紧张的配乐。
“如今,医械四肢在健全人中的需求日益增大,尚屿集团为实现居民的自由选择,将加大医械四肢的生产力度,为每一个自由的灵魂提供保障。”
“我区依然保持每年百分之五的健全人移植名额,但随着民众意志的增强,区域官或将提高发放率”
辛雪稚浑浑噩噩地听着新闻,总算是挨到下车。
杜晨今天各种反常,下车后没自行离开,反而守在车门等着。辛雪稚无视他,快速和他擦肩而过,杜晨不依不饶地追上:“哥,我刚来家里的时候还很担心爸会区别对待我,现在觉得爸真的很好,一点也没介意我的血缘,他是个好爸爸,你说对吧?”
辛雪稚眼前阵阵晕眩,快被他逼得喘不过气,脚步几乎称得上仓惶。
杜晨还在喋喋不休,每说一句,就在他心口扎上一刀。
能不能闭嘴?
“雪稚。”
有人喊他,杜晨终于闭嘴了。
辛雪稚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帮手。
况戍一步隔开杜晨,一八九的个儿压迫感很强,冷眼垂目:“有事?我现在要找雪稚。”
“况总”杜晨关注行业新闻,自然认得况戍,也知道对方今年正在学院授课,他愣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