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原因他谁都没有说,就连王昊也没有说过,因为他觉得丢脸,无比丢脸,该怎么说?说他和段越珩都是高烧,他弟住着儿童病房有爸妈陪着输液,而他只能坐在外面普通输液区域跟一群中年老少,身边一个陪同的人也没有,就连换药拔针都是他询问别人的陪同家属能不能帮他喊一下护士。
液输完了他去病房找段越珩时,里面空荡的床铺一个人也没有,后来他独自回到家,才知道他们早就走了,忘了医院还有个他。
所以段添厌恶生病,生病了没有人会关心他,生病了去医院也没有人会在他身边陪同,自此他每次生病都只是去药店叫医生随便开点药,又不是什么大病,总会好的不是吗?
其实这段回忆他都已经咽在肚子里快忘了,刚才蒋曜叫他去医院,他又想了起来。
蒋曜什么也不知道,段添刚有些上头对他发火,他肯定以为自己是神经病吧,怀着好心让去医院,但自己死活不去,估计还认为他有点不可理喻吧。
“到站了添添。”蒋曜轻声说,没等段添有任何回应,将段添的卫衣帽子盖在那头粉毛上,整理好之后,一手拉着两个箱子的提杆,一手握住了段添的手。
段添沉默地让蒋曜握着,跟着蒋曜走出了轻轨。
“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药店买退烧药和退烧贴,”出了站天已经完全黑了,冬天的冷风吹得呼呼的,蒋曜翻出围巾把段添漏风的地方严丝合缝地围住,“别乱跑啊。”
段添在内心翻了个白眼,我是小孩儿吗还跑,不过他没说出口,也不想说,喉咙疼得跟刀割一样。
蒋曜从药店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低头玩手机站在原地等他的段添,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他的心脏狂跳,嘴里呼出来的白气模糊了双眼。
天气太冷了,车水马龙的路灯下都能看到零星飘散的雪花,身高腿长的少年就倚靠在箱子前,头戴卫衣帽围着厚厚的围巾,昏黄的路灯为他踱上一层金光,就像现在所说的氛围感帅哥。
但蒋曜却感觉段添身上无端地萦绕着孤颓,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抱抱他的冲动。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蒋曜紧了紧手中的药口袋,走上前在段添把眼神投向他时,一把把段添给抱住了。
路过的人看见他俩身边的箱子,还以为是多久不见的朋友重逢呢。
“干嘛?”段添被蒋曜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儿,忍着喉咙的疼痛说。
“没干嘛,”蒋曜把头埋进带有段添体香的围巾里,“就是想抱你。”
段添想到刚他对蒋曜的发火,也没有推开蒋曜,任由他抱着。
不得不说,大冬天的抱在一起还挺暖和。
“药买完了,还买了一盒体温计,”蒋曜松开段添,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走吧,回家量一下温度。”
回到家输密码时,段添咳了一声说,“把药给我吧。”
蒋曜把药袋递给了他,顺便怀揣着想照顾他的心思拉着箱子跟同段添进屋时,被段添给堵在门外。
段添抬起眼帘望着蒋曜神色不解的脸,淡声说,“谢谢你了,还有就是刚在轻轨站冲你发火,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蒋曜话还没说完,段添就把门给关上了,带起的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蒋曜大概能猜出来段添冲他发火不是因为他,可能是医院有段添不愿提起的回忆和不想经历的事,再具体的他无从猜想了。
现在的段添在他眼里,就好像竖起了不想让任何人靠近他的盔甲,把苦闷和难受悉数留给了自己,蒋曜突然觉得,自己了解段添是少之又少。
还说添添开心,天天开心,在他没有认识段添之前,段添有几时是开心的?他那样的家庭恐怕没有开心的时候。
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蒋曜的思绪,“喂姐。”
“你那死狗快点儿给我接回去!”蒋潇发火的声音传出来,“我看你已经回重庆了,现在就过来!它已经咬烂我五双拖鞋了!”
蒋曜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输入密码开门拖着箱子走了进去,“哦,马上。”
他打开冰箱扫了眼食材,没多少菜了,他和段添回来都还没有吃晚饭,计划着,把冬梅接回来去超市买菜做个晚饭给段添送过去。
听见隔壁门锁上的声音,段添换掉鞋开了客厅的小灯,在药口袋里翻出温度计。
其实他刚刚是想蒋曜进屋来的。
那个在路灯下的怀抱很温暖。
他想对蒋曜说,我害怕去医院,因为有人会丢下我。
他想对蒋曜说,你能不能陪陪我,就陪我一会儿。
可他不想麻烦人,也不想展露自己无意识的脆弱,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也不缺这一次。
段添用力甩了几下温度计,也不知道水银甩成什么样了,这玩意儿他就没有看明白过,然后夹在了胳膊里去厨房烧了瓶水喝药。
手机消息不停地在响,段添大致瞄了眼,基本都是战队群消息,还有王昊的。
-川渝战狼:添儿,回来了没呀?
-川渝战狼:四川好玩儿吗?这次你们谈的顺利啵?
-川渝战狼:噢对了!我昨天听我爸说,段叔要给段越珩办生日宴会啊,你生日也快到了是吧,嘿嘿,我都把礼物给你准备好了,想知道是什么吗【奸笑】
生日?
哦,好像自己生日是快要到了,跟段越珩错前错后的,他在后,晚段越珩那么几天。
但每次生日他都是跟段越珩一起过,从没有单独过过,这次离开家了,他终于能给自己过一次,专属于自己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