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僵持的局面一直维持到了苏叙白过来池氏交接项目进度,助理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一定是因为没有及时见到苏先生,池总才会这么生气。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
所以等苏叙白把货款提单交给助理,让他拿去给池邺时,助理急忙推脱:“啊!这个……那个……苏总您要不,自己送进去?!我要去送文件给经理开会用,麻烦您自己送一趟!不能再耽搁了我先走一步!您直接敲门进去就好!”
说完,助理抱着一沓文件飞也似地跑了,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
苏叙白茫然:“……”
苏叙白叹了一口气,他就是因为不想面对池邺才让助理送的,结果助理竟然临阵跑了,看来,他只能硬着头皮,鼓起勇气,自己去敲池邺的门了。
“进。”
池邺的声音依旧冷峻而低沉,平稳地传进苏叙白耳里,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进来。
“……那个,这是海润那边所需货物的提单,所有的都在这里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一听这个声音,池邺握着钢笔的手指一顿,心中那种挥之不去、微微悸动的感觉又涌上来了,从心脏深处侵蚀到四肢百骸,他啪一下将笔拍到了桌上。
苏叙白顿时紧张起来,唇瓣都不由抿紧了,他用余光悄悄踅摸池邺。
然而对方只是冷淡地,毫无破绽地:“嗯,你先放着吧,我回头再看,有问题会让助理联系你。”
“好。”苏叙白声音低低的,像极做错了事委屈而萎靡不振。
池邺登时心头一颤,没有忍住,抬头看他,正好此时苏叙白的头轻轻垂了下去,显得很是蔫巴,不复平时的活力。
池邺心脏一紧,暗想,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太过冷淡生疏了,苏叙白毕竟才21岁,大学都没有毕业,人也还小,他刚刚那样公事公办的沉重语气,对苏叙白来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少顷,池邺才不太适应地耐心解释:“你公司的事情也很多,凡事能让助理做的就没必要亲力亲为,多跑一趟。”
“好,”苏叙白见他态度软化,眼睛亮了亮,“我刚刚是让助理送给你来着,但你助理去送开会文件了,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
开会?
池邺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今天有什么会议要开的,有什么文件要送。这个助理,他就说怎么最近助理一直工作心不在焉的,还总是时不时瞄他,池邺在心里默默记了小助理一笔。
小助理在外面偷偷避风头,准备等老板消了气再回去,却猝不及防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阵恶寒,小助理揉揉鼻子,茫然嘟囔,“奇怪,谁在背后骂我?”
苏叙白见池邺并没有再提昨晚的糗事,心微微放了下去,整个人重又活力四射了,“那,你先忙?我还有些工作需要和项目组长讨论,就不打扰你了。”
池邺看他精神焕发,嗯了一声,收回视线继续工作。
苏叙白退出办公室,关上门离开。
然后还没走出几步,他就在走廊上站定了。
回想起昨晚寿宴上发生的事,苏叙白神色还是有些凝重,他回头看了池邺办公室一眼,到底不放心——
“进来。”池邺以为是助理,劈头盖脸就斥:“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跑到哪里去了?我倒是不记得今天有什么会要开……”
“那个,池邺,还是我。”苏叙白忍不住打断他,有些尴尬。
他身体不由自主紧绷了起来,该说不说,池邺这样声调毫无波澜起伏,一板一眼训斥人的时候真的很可怕,他根本不敢回声反驳。
严肃的声音刹那戛然而止,池邺冷然的语气一收,语调不自觉就软和了下来,“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事?”
见是正常的语调,苏叙白松了口气,走到池邺面前,笑道:“嗯,昨天晚上的事,池隽很可能怀恨在心,我怕他在工作上给你使绊子,所以想提醒你小心一点。”
“没事,他还没那个能力能影响到我。”池邺不以为意,眼神都没变过一下。
这一点苏叙白当然知道,池邺的能力他一直都为之折服。只是……昨晚那场宴会,池斌生总会有所行动吧,他本来就不待见池邺,现下只怕会更加防备他了,池邺的能力固然厉害,可他在公司里的根基,到底还是浅了池斌生一截。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苏叙白一莞尔,那双灵动的眼睛又弯了起来,池邺盯着那双乌润的眼睛看了许久。
“不过,你还是要留心一点,池隽那个人煽风点火的能力可见一斑,我担心他会撺掇你爸爸来压制你,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
似是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越界了,苏叙白又轻轻垂下了头。
“好,我会注意。”池邺一直都在关注他,见苏叙白只是单纯关心担忧自己,他没忍住,心软了软。
“嗯,那我就先出去了,你工作吧。”
池邺再次目送苏叙白的身影离开,他重新将注意力挪回工作上,却发现自己不管怎么都没办法全神贯注了。昨晚做的梦是一回事,苏叙白带给他的,那种柔软悸动的感觉又是另一回事,他每次想要遏制这种念头,竖起心墙,却总会被苏叙白三言两语轻易瓦解,一颗心竟是怎么都硬不起来了。
苏叙白并不知道池邺这些难言困惑的纠结,他认真做好项目中的每一环,公司里的人手也全部安排的有条不紊,基本能亲自上手的他都会亲自把关。
所有的这一切除了为了项目,为了公司,其实,也有一点想在池邺面前好好表现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