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男孩儿沿着贫民窟崎岖的巷道一路七弯八绕,终于跑到了一幢摇摇欲坠的破烂木房前。
身上单薄的衣服刚刚被水坑里的雨水打湿了,秋风一吹便冷得刺骨,但是男孩儿好像并不在意。
他推开几乎已经有些腐朽的木门,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刺耳声响。
屋内跪坐在床边的女孩儿闻声回过了头,那对灰眼睛登时便亮了起来:“哥哥!”
男孩儿的脸上一改方才的冰冷淡漠,唇角勾起了一点浅淡的笑意。
他关上房门,走到女孩儿身边,抬手温柔地揉了揉那乌黑色的长发:“嫣嫣。”
“哥哥今天去哪里了?”
男孩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转头望向床榻的方向:“妈妈今天怎么样了?”
如果不是他说,可能都不会有人发现此时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极为瘦削的女人,身形几乎完全隐没在一条单薄的毛毯下,细看过去才能看出那一头同样是乌黑色的长发。
不过色泽黯淡无光,显然主人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
“今天还没醒过。”
说到这个话题,秦嫣似乎就失落了下去。
她抿了抿唇,似乎踌躇了一会儿,才终于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翻出来了几枚硬币,还有一小卷毛边的小面额美钞。
她把钱捧到男孩儿面前,嗫嚅着说道:“药店还是不肯卖药给我们。”
“……”
“没事。”
男孩儿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面色依旧平静如常,只是把钱塞进了裤子口袋里,然后顺着上衣下摆掏出了自己护了一路的东西。
是他从白人区的垃圾站里翻出来的一些临期或者已经过期了的吃食。
袋装三明治,几盒罐头和麦片。
他把那对吃的全部推到了妹妹面前:“吃吧。”
“我明天再去药店试一试。”
听到这里,原本没什么情绪的宁柯却是眸色微滞。
……他在北美的读书的时候,似乎接触到的都是上层社会,还未曾想过,原来有一些对所谓血统的歧视是已经深深刻入这个民族骨子里的。
“不过第二天我到底没这机会了。”
秦煜平淡地说道:“因为那天晚上——我的母亲便去世了。”
“又过了几年,我的妹妹也走了。是在学校的时候被几个白人小孩儿推下了五楼。”
“校方甚至还想隐瞒这件事,没有叫救护车,直接把她丢到了隔壁的消防通道里,那天也下了雨。”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她,但是那时我没有能力也没钱去打官司,就只好把她抱走,埋在了一片河边的荒地里。”
那对已经褪去了青涩的灰色瞳孔此时平静如水,就好像这是一段属于局外人的故事。
也许,在十余年前,他埋葬的不仅仅是他的妹妹秦嫣,还是那个单纯的,对这个世界有过向往的少年的灵魂。
“后来我被容廷收养,也找到了那几个小孩儿,把他们都杀了。”
“他们甚至死前还哀求过我饶他们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