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生体弱后天又受疾,被爹娘无奈送给药圣,孤单地在幽谷中长大。直到这个人的出现他才能有一个自己的名字,是那枚指腹为婚的玉佩给了他的名字,叫林齐。甚至连真正有婚约的人也不是他,而是他的弟弟,他不过是被双亲推出去保命的……
这个人,威慑皇朝的魏王后人,威武俊美、武艺卓绝、宅心仁厚,这样的人他如何配得上,他比不上大主子他们任何一个人。仅仅让他厚颜无耻地留在老爷身边的就只剩下『药王』的虚名,倘若连这都不是,他还能是什么……
「小林,你怎还不明白。不论林儿他日有何作为,我都不会失望。他都是我的孩儿,我只要他平安康健的陪着我们。小林,这才是我所希望的,懂吗?」
『不……』
「还不?」秦正故作气恼地把人压在窗沿上,「老爷的话也敢不听了?」
小林瞪着眼,继而破涕为笑,『早就不听了。』
秦正懊恼地垂下头,「说的也是。」可这不正是他希望的么,他不要小林敬他畏他,他要他的六夫人同他撒娇、同他使性子,一如林儿。
不知林儿是否知道他与六爹爹不同,他无须成为药王药圣,不论他是孱弱健壮,不论是他聪明还是笨拙,这一生永远有一个人为他支撑起整片天空,他每日只须烦恼这一日如何玩耍得尽兴,让他的天空一同与他欢笑。
相比林儿,另一个秦正却是一点也不担心。
每日的这个时辰六公子都在习课,大公子自然也该在学习才对,身为大爹爹的孩儿,他这个大哥理当成为表率。呃,大约是吧……
「今日学你三爹爹的流云剑?」坐在屋檐下品茗的大主子又犯困了。
大公子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四爹爹的追形逐影。」四岁的娃儿口齿十分清晰。
「越王剑……练起来吧。」大主子搁下茶杯,索性闭了眼。
见他如此悠哉,自己却站在太阳下练剑,大公子心中自是不甘。可谁叫他年岁小,违抗不了跟前这个人。让他练他就练吧,右手举着短剑横划回来,转身绕个圈,左手接过剑竖拉回来,再翻身绕个圈……好了,追形逐影练完。
这也叫练功?看着大公子偷懒的样子,一旁的翠墨和下人们纷纷掩嘴而笑。笑声尚未出口,一双冷眼扫来,所有人立刻绷紧了皮子。尽管这还只是个刚出牙的孩子,他们仍然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要不怎么说龙生龙、凤生凤。
「完了。」见屋檐下的人没反应,大公子挑着眼又道,「练完了。」还是没有回应,如此正好。
大公子将剑一扔,走到那颗大桂树下看了一会儿,随后试着用手去攀最矮的枝桠,无奈小短手够不着,只得坐下去背靠树干,闭着眼打起盹儿来。
翠墨松了口气,还好今日大公子不再恐吓他们,那么高的树,小小娃儿怎能上得了树梢。
假寐的大主子并非不知道小东西在偷懒,却是睁只眼闭只眼。原本他让这小东西学文习武就只是给别的孩子做做样子,省得展群傲他们老说他没有尽到教养的责任。
远处的秦正看到这一幕唯有摇头笑笑,麒儿这显然是在放牛吃草,大的懒惰又怎能怪小的不勤快。这也是秦正没有想到的,他原以为以麒儿的个性当是个对孩子严苛的人才对,谁想恰恰相反。
「小麒儿,小麒儿?」秦正唤了好几声,儿子这才肯正眼瞧他。
「爹。」大公子应了一声,又转向一边继续瞌睡。这不能怪他,叫这么个名字,谁知道爹叫的是他还是叫屋檐下的那个。
「练功累了?」秦正抱起儿子,心疼得为他擦着汗。
「嗯。」大公子敷衍地点了下头。倒不是累,只是觉得没劲儿。到如今,玩够了爹,和弟弟们疯够了,街上新奇的东西看够了,笔会用了字儿会写了,那把剑也不新鲜了,总之,对大公子来说似乎一切东西都没劲儿。这可怎得了哟,他才活了四年,往后的日子还那么长,没劲儿,没劲儿。
看出儿子的苦恼,秦正当真是哭笑不得。幼时的麒儿一直是争强好胜,为了打败他一心想要收罗全天下的武功,见不得群傲威震武林,妒忌云飞有一方城池,想尽法子也要得到仕晨的越王剑法……自小到大都是那么霸道,永远将自己武装到最强,容不得他人说他半句不是。可这个儿子半点不像麒儿,聪明得不可思议,任何东西一点就会,却是很快又失了兴致,往往任何事都半途而废,似乎从未想过去赢过谁。
「来了?」麒儿支起懒腰向两父子走来,「你来正好,看着他练剑,我还有别的事儿。」
秦正为难了,要说大公子还会对谁有一点忌讳,那就是大主子,他这个做爹的早就没有威严可言,又怎看得住,「麒儿,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在小麒儿身上。」
麒儿回头皱了下眉,「花那么多心思作甚?他是要考金科状元还是做武林盟主?」
「话不能这么说……」
见那小东西又犯困了,麒儿伸手托住他搭拉着的脑袋,冷漠的表情在一瞬间拂过春风,「有我守着他,他想怎么都好。」
秦正的背脊僵了一下,好熟悉的话,相似的话也曾出自他的口中。『麒儿,有我魏无双守着你,你无须做什么……』
秦正点了点头,「有我们守着他。」
「那你守着吧。」不负责任的大主子又一次丢下了儿子。
「麒……」人家想你了啊,秦老爷压根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扑上去连衣角也抓不到。罢了,抱不到大的,好歹有个小的在怀里,「小麒儿,咱们先歇歇,想去哪儿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