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舅怕是父亲控制着两个孩子,在操办了外祖父的丧事后,还特意派心腹去京城查探了一趟。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苏家父慈子孝,对女儿更是视若掌珍,一家子其乐融融,毫无芥蒂。
大舅舅也就寒了心,从此后与京中断绝了联系。
绿枝看出她心情低沉,叹了口气劝道:“这不是娘娘的错,老爷自幼对您千宠万爱,百依百顺,就是奴婢痴长您就几岁,也未曾想过老爷是那样的人。”
苏月妩也并非是囿于过去的人,她躺倒在床榻上,抱着竹夫人,感受到清凉后舒适地喟叹一声:“所以我要挣出一番天地来,为了仇者痛,也为了亲者快。”
绿枝抿嘴轻笑:“那娘娘定是能马到成功的,瞧瞧这屋里的家具摆设,哪样不是按您的心意来的,就拿着竹夫人来说,宫里那会有这种东西呢,娘娘说,是谁体贴成这样的呢?”
苏月妩也被逗笑了,拉着她一起躺下,主仆两人玩闹了会儿。
可无人看到的地方,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里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知慕少艾,总是和其它情分不一样的。
可苏月妩却明白,自己如今已然不是沈珩所喜欢的肆意模样了。
那时她单纯无畏,为了沈珩连命都可以舍弃,此刻却是已知人情冷暖,世事艰辛,满腹利欲了。
沈珩现在因年少的美好而不甘,因此把爱意演变的愈发浓烈,犹如干柴烈火,可有朝一日发现物是人非了呢?
那一盆凉水浇下,情分又能剩多少……
答应陈嫣巧
“启禀苏嫔娘娘,蕊珠阁陈答应在外求见。”
外间响起郑天德沉厚的嗓音,屋内的主仆二人对视一眼,苏月妩坐起身,绿枝连忙帮她整理好有些散乱的衣襟,才对外扬声道:“郑公公进来回话吧。”
郑天德应了一声,从槅门处走进来,不等苏月妩发问,便躬身回禀道:“娘娘,蕊珠阁是钟粹宫的西偏殿,这陈答应也是此次擢选入宫的秀女,原定是住在永和宫的,可永和宫的主位苏妃娘娘昨晚突然发了高热,为了避疾,皇后娘娘便做主把陈答应的住处挪到了咱们钟粹宫。”
今日秀女入宫,苏妃昨晚突发高热,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苏月妩想到自己那个在东宫见过几面的堂姐,心念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原是如此,不知东偏殿是否也有人居住?”
郑天德:“回娘娘,没有。”
苏月妩颔首:“那便让陈答应进来吧。”
郑天德应是,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不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宫女走了进来。
苏月妩微微诧异地眯了眯眼,原来这陈答应不是旁人,正是选秀那日林玥的小跟班,陈嫣巧。
陈嫣巧的面色很是复杂,握着绣帕的五指紧紧攥着。
她根本没想到,自己入宫后的主位娘娘会是苏月妩。
回忆起选秀那日自己跟在林玥身边,把苏月妩得罪了个彻底的事,她心里就七上八下,惶恐不安。
在宫里位高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两人之间的地位差的远不止一点。
诚然林玥也是嫔位,可她性情高傲,愿不愿意出手相助还是两说,就算有心,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自己直接落到了苏月妩手下,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陈嫣巧在自己宫里如坐针毡地思索了半天,还是决定借着拜见主位娘娘的机会,试探一下苏月妩的态度,顺便为自己那日的所作所为开解一二。
“妾身拜见苏嫔娘娘,娘娘万安。”
陈嫣巧跪下行大礼,语调轻柔,姿势端正到极致,显得有些许卑微。
苏月妩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着这副姿态,心下大概便明白了一二。
她知道此人依附于林玥,言行举止不过是看人脸色行事罢了,虽然不太在意,但也没有立刻让她起身,而是故意顿了顿,才不紧不慢地道:“免礼吧。”
人总是要有些脾气的,过于宽和善良,只会让人觉得软弱愚蠢,不放在眼里。
被晾的几息里,陈嫣巧心中已然咯噔了好几下,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果,直到听见这两字,才算回了神。
“多谢娘娘。”
陈嫣巧道了谢,却没有起身,而是把头垂得愈发低,小声开口:“选秀那日,妾身本无意冒犯娘娘,不过是为了顺从林嫔,以求息事宁人,才不得已说了那些话,惹得娘娘不悦,妾身罪该万死,任凭处罚。”
苏月妩见她毫不犹豫把林玥推出来,眉梢微微挑了挑。
“是吗?本宫原本还以为你和林嫔是闺中密友,姐妹情深,正想着你若是不愿在钟粹宫和本宫同住,就择日去回禀了皇后娘娘,允你搬去林嫔那里呢。”
陈嫣巧自然不会以为她真能为自己去求皇后娘娘,只把这当成敲打的话,连忙磕了个头:“苏嫔娘娘明鉴,妾身的父亲在吏部供职,是林尚书的下属,妾身之对林嫔,就如家父对林尚书,只有敬畏罢了。”
这话便说的很明白了,把自己和林玥的关系撇了个干干净净,完全表明自己是因为父亲的关系,受制于人。
苏月妩笑了笑,似恍然地道:“哦,这样啊,那本宫倒是能体谅陈答应你的不得已。”
陈嫣巧还没松一口气,就听上座那妩媚动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只是——”
她全身再一次紧绷,就听苏月妩顿了顿,语气有些为难:“陈答应这次是因为敬畏不得不出言冒犯本宫,下次若是为了这敬畏,再做出些别的事,本宫可该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