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尖声反驳:“不可信!他肯定也被勇毅侯收买了!”
“休得胡言!”另一个太医立马喝道,“这是我们太医院的院使大人,医术高明,德高望重,从不妄言患者病情!”
院使大人?
姝音和徐大标讶然地对视一眼,都以为是对方安排的。
眼看姑母落于下风,一直安静如鸡的吴姨娘立刻身子一晃,翩翩倒在地上,泪如雨下,娇声哭诉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查不出来中毒也是有的,我自认出身低微,受到如此惩罚也认了。可夫人,孩子是无辜的呀!你恨我,报复我就好了,为什么要在我有身孕的时候投毒?”
吴姨娘身形娇小,面容清丽,哭起来犹如一朵被狂风催促的小白花,我见犹怜。
刚刚被太医们说服的人群又开始动摇起来。
看着这场面,徐大标有些自责,“都怪我,之前肃州的那个大夫搬走了,没有找到人。”
姝音刚想安慰外祖父两句,阿满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神情激动:“肃州的邢大夫到衙门了!”
夫妻义绝
邢大夫很快就被人领了上来。
徐珍娘拉着姝音的手,激动道:“真的是他!你小时生病也是他给你看的。”
吴姨娘看着他有些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只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邢大夫年纪挺大了,满头白发,背也有些佝偻,但精神矍铄,说话也很清楚。
府尹李志问道:“听说你给这个吴氏看过病?”
邢大夫盯着吴姨娘看了半晌,才回答:“回大人,小老头在肃州的时候确实给她看过诊。”
李府尹问:“都快二十年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
邢大夫笑起来,“小老头记性好,看过病的病人都多多少少有些印象,加上这位娘子当时的情况也让我印象深刻。”
李府尹追问:“怎么深刻了?”
邢大夫娓娓道:“那时天下大乱,逃难来肃州来的人很多。这些难民大多吃不饱穿不暖,更别提有钱看大夫了。可这这位娘子的运气好,遇上了宽厚的亲戚,不仅给她延医问药,还为她买补品调理身子。”
李府尹道:“你可记得她和那家是什么关系?”
邢大夫想了想道:“好像说的是夫家的表妹。”说完这句他又叹了一声,“那位夫人真正宅心仁厚,对这位夫家的表妹可谓关怀备至。可那表妹却在养病期间就爬上了表哥的床,珠胎暗结,真是为人所不齿!”
围观群众瞬间哗然,鄙夷的目光如利箭一样射向吴姨娘。
吴姨娘含着泪一直摇头,却嚅嗫着说不出反驳的话。
邢大夫继续揭露当年的真相:“那位夫人当时应该挺伤心的,我有好几次都看到她偷偷抹眼泪。只是米已成炊,她也只能吞下这颗苦果。”
“关于孩子的事,小老头也曾提醒过她。”邢大夫指着吴姨娘道:“这位娘子当时身子亏空太大,应该休养几年再怀孕为上,不然可能会有损胎儿的健康。”
李府尹颔首,再问:“你当时给她看诊期间,可有发现她身上有中毒的迹象?”
“绝无可能!”邢大夫几乎是脱口而出,“她只是因为逃难身子虚弱而已,并没有中毒。”
李府尹捋捋胡子,案情基本已经很清楚了,搞半天勇毅侯之女原来竟是被妾室冤枉的!他啪的一声拍响惊堂木,鹰隼一样的眼神扫向吴姨娘,厉声质问:“吴氏,你还有何可说?”
吴姨娘白着一张脸,楚楚可怜道:“大人,妾身怀着宗儿的时候身体已经大好,并无任何不妥,不可能生出有问题的孩子。”
林老夫人见势不妙也开始胡搅蛮缠:“也可能并不是在雪娘怀孕的时候下的毒。对!就是这样,肯定是宗哥儿生下后徐氏才动的手!”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姝音捏着手里那沓钱公公刚派人送给她的文书,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她朝着何讼师招招手,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他,再小声叮嘱了几句。
何讼师立即把文书呈给李府尹,正色道:“这是我们在京畿范围内查找到的一些表兄妹亲上加亲却生出有缺陷孩儿的案例,请大人过目。”
李府尹接过来翻了翻,眉心皱起,问:“你这是何意?”
何讼师按着姝音刚才教他的话回道:“吴姨娘和林大人是亲上加亲的表兄妹,据我们对医术的一些了解,这种情况下生出的孩子有缺陷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李府尹沉吟片刻,向在场的大夫发问:“是否有此一说?”
几个大夫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是长叹一声。他们行医多年,遇上这样的情况不算少。好一点的人家就像林家一样偷偷养在深宅,狠心一点的就根本不会让这样的孩儿长大……
“的确是有这样的说法。”
围观群众里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们村有一户就是这样,生下来就是傻的,连喝奶都不会,最后活活饿死了。”
“我同乡家也有个傻儿,他们夫妻俩就是表兄妹。”
“我也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
林家人完全傻眼了,怎么到头来竟成了他们自己的错?宗哥儿竟真的天生就是傻的?
不行!绝无可能是这样!
林老夫人往地上一坐,咆哮着哭嚎起来:“哎哟!你们就是欺负我们林家孤儿寡母啊!他勇毅侯权势滔天,硬是把黑的说成白的,毒妇说成贤妻啊!”
“大胆!”李府尹暴喝一声,肃脸尽显官威,“公堂之上岂容你大呼小叫!再不规矩别怪本官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