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舆觉得她这样孩子气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不禁扬唇笑了起来,“三妹妹的亲事就依你的意思,大伯父和祖母那里我去说。”
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宠溺。
再说,以杜家现在的官途,三妹妹嫁回他们家对陆家也是有好处的。有这样一层关系在,陆杜两家的姻亲关系就能拿到台面上说了。
姝音略松了口气,解决了一个,还剩下一个。
她为他斟了杯茶,试探着问:“那二妹妹的亲事是不是也应该重新考虑一下呢?”
陆承舆面露疑惑,对于自己这个庶妹的婚事他确实没走过心,只听母亲提过一嘴,仿佛是某个勋贵人家。
他咳嗽一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亲可是有什么不妥?”
姝音立刻把永阳伯世子郭俊做过的那些荒唐事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他这人不仅不务正业,整日寻花问柳,到处惹是生非,还非常残暴。你们这些清流世家可能不太清楚,勋贵里面隐隐有些传言,郭俊前头那房妻室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陆承舆微微皱眉,要是以前,他是绝不相信知书达理的母亲会给庶女定下这样的亲事。只是、经过印子钱那事,他觉得自己对母亲的了解其实很少……
他没怎么犹豫地说:“这亲事我会拒了,你别担心。”
就算他对这个年纪相差很大的庶妹没多少感情,他也不会把她嫁给郭俊那样的人!
姝音顺势提议:“你在翰林院应该认识很多不错的后生吧?今年新科进士里面肯定也有很多好人选,你帮二妹妹留意一下。她个性单纯、人又文静,最好是找那种家庭关系简单一点的……”
陆承舆喝着茶,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姝音脸上,眼睛里都是柔和的笑意。
她对二妹妹的亲事如此上心,应该是爱屋及乌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猛烈跳动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满脸郑重,“以后家里的事还要靠你多费心,母亲年纪大了,有时候会犯糊涂,有你在一旁照看着我也能放心了。”
姝音费力挣了几下,脸都憋红了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陆承舆抿着唇笑起来。
成亲这么多年还这么容易害羞。
想到翰林院的差事,他罕见地叹息了一声,有些歉意地说道:“明儿就要面圣了,我现在得赶回去做最后的准备,今日就不能陪你了。”
姝音巴不得他赶紧走,小声嘀咕,“谁要你陪了?”
陆承舆笑而不语,深深地看了她几眼才抬步往外走。出了垂花门,看到自己的长随正等着那里,想了想吩咐:“你去把二少夫人去岁在我生辰时送我的荷包找来。”
翌日,崇政殿龙图阁。
顾珩正在翻阅翰林院呈上来的经史子集,浏览到唐史的时候,他略微顿了顿,目光落在陆承舆三个字上。
中规中矩的馆阁体,端庄严谨,工整温雅,但收笔之处力度沉着,果断潇洒中自透露出一丝锋芒。
是一个极有野心之人。
站在一旁的翰林学士施老大人注意到了,立即把陆承舆大大夸奖了一顿,眼里都是满满的欣赏和爱护。
“不愧是出自清流之首的陆家,此子学识人品都没得说,乃当世才度!”
顾珩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既然施大人如此推举,那就请他上来为朕讲解一下吧。”
“不敢当,不敢当。”施老大人忙谦虚道。
陆承舆本就侯在殿外,须臾,他就在小太监地带领下走了进来。
顾珩的视线扫过去,只见眼前的年轻男人身着六品官服,青袍和乌纱衬得他整个人越发清隽挺拔,果然是人才风流。
他微微收紧抚着茶杯的手指,淡声道:“陆修撰在翰林院也有三年了吧?对日后的去向可有什么打算?”
陆承舆的心砰砰直跳,皇上这是终于注意到他了?
他在心里把想说的话快速斟酌了一遍,沉着开口:“下官并不打算留馆,准备找机会去六部衙门历练一番。”
顾珩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对陆承舆这种想在官场上大展宏图的人来讲翰林院还是清水了些。
有欲望就好说。
他勾了勾嘴角,状似随意地问:“你对关中最近的旱情怎么看?”
陆承舆心下越跳越快,皇上这是在考验他?好在他对朝事一向关心,前些日子还曾练手写过一篇历朝历代治理旱情的奏疏。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从容不迫地阐述出自己的观点。
顾珩认真听着,心里还真起了那么点惜才之意,遂令道:“明日,户部的人将会启程去关中赈灾,你也随着他们一起吧。”
陆承舆狂喜,赶紧上前两步揖拜谢恩。
顾珩抬眼,目光不经意落在他腰间那个赭色的荷包上,除了简单的金色云纹,还歪歪扭扭绣着“岁岁平安”四个字。
那圆润的笔画,不用说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那个竹报平安的荷包,漆黑的眸子里隐藏着克制的妒火,咬牙道:“陆修撰这荷包甚是有趣。”
妄想
得知自家孙儿被皇上亲点跟随钦差出京赈灾,陆老夫人喜不自胜,忙命人开了祠堂,告慰先人。连日来,笼罩在陆家头上的那片阴霾一下子就被吹散了。
她精神饱满地指挥起来:“林氏,你赶紧回去为拓哥儿收拾行李,细致些,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冬日的衣服也要多备几套;关中天气干燥,还要准备一些润肺止咳的药丸。”
姝音爽快应下,心里也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