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秋叶弯起嘴角,唤道?:“姊姊。”
这一声将夏花自?空茫中唤醒,她紧赶着上前几步,手指将要触到她脸庞,又缩了缩,嘴唇翕动。
秋叶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夏花没说出话来。
秋叶撂开她的手:“看来是早把?我忘了!”
“没有!”夏花忙握住她的手。
“噗嗤。”秋叶笑出声来:“开玩笑呢。”
夏花也笑起来,又很快收敛,声音发紧:“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秋叶反问:“只许你在,就不许我在?”
夏花苦笑:“这难道?是什?么好地?方吗?”
“若不是在这儿,我兴许还见不到你呢。”秋叶见夏花仍要开口?,打岔道?:“不说这丧气的了,这么多年?终于见面,难道?要这么扫兴吗?”
夏花咽回将出口?的话,叹息一声:“这么多年?……”
终于还是见面了。
不曾见面的时候,虽然心怀挂念,却还能心怀希冀,希望对方在自?己?见不到的地?方仍好好活着。见了面,若是见到对方过?得还好,那不知该有多高兴,可眼下,幻想只是幻想,她们?……都过?得不好。
甚至,如畅想的那般,彼此互诉衷肠的景象,也未能出现。
她们?的话题小心地?跳跃着,生怕碰触到危险的边缘,追溯那不堪回首的过?往。只能在这数百伎子聚集的群落里?,肩并肩地?走着,时不时地?无言。
可这条路总会走到头。
天色已晚,灯火初明。游荡的伎子们?各有归处,她们?也慢慢停下脚步,默契地?面面相觑,等待着即将说出的再见。
可谁也没有告别。
“三娘……”夏花忍不住道?:“这些年?……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秋叶任性?道?:“没有。”
“你怎么流落到这里??”夏花又问。
秋叶不以为意:“那有什?么好说的。”
夏花上前一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你知道?这里?的人要面对什?么——你是知道?的吧?”
秋叶说:“我知道?啊。”
“那你怎么能——”夏花急切的声音断在喉咙中。
“为什?么不能?”秋叶陡然愤怒:“他们?要我怎样,我就怎样,为什?么不能!他们?要我纯良,我就纯良,要我任性?,我就任性?,要我做个营伎……”
她别过?脸:“也没什?么大不了。”
夜色一片安静。
“逃吧。”夏花突然道?:“我们?逃吧!”
“逃?”秋叶眼中映进了月色:“你在说笑吗?怎么逃?逃到哪里??”
“那不重要。”仿佛在心中酝酿很久,声音也带着积久的沉固。她攥着秋叶的手,道?:“我,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秋叶似凝固成?石像,一动不动。
夏花见四周无人,低声说:“刚刚这一路,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逃,去做营伎,活下来的能有几人?逃,这里?的守卫并不多,或许,或许能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