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杀生丸十分仰慕自己,如果只他一个恐怕会让实力有所下降的儿子不太自在,但有流月在的话这孩子总能放松一点。
夫妻二妖化为两团光球离开了这栋华丽的阁楼,而周围严密驻守的妖兵见状纷纷低下头行礼致意,动作齐整划一,训练极为有素。
只是等他们抵达儿子所在的地点时,一只毛发凌乱低声呜吼、怒气冲冲里又带着点可怜兮兮的大白犬就这样进入两妖眼中。
斗牙王和流月的到来打断了一豹一犬之间的対峙——或者说,打消了葛力姆乔试图対杀生丸痛下毒手的心思。
血统高贵的犬妖少年対于他的隐瞒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愤怒,害他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正躲在山洞里面不出来,反而让这只豹子守门堵他,还说什么“等就是了”。
他得等多久?一天是等,一年是等,一百年也是等,难道那家伙不出来他就得等一辈子吗!
杀生丸连要个说法的机会都没有,他直接把这种行为视作対他的欺骗,高贵的纯血妖族绝不容忍任何人愚弄自己,即使现在妖力大打折扣也必须讨回这份颜面。
白犬対葛力姆乔发起了进攻。
虽然他们的种族并不相同,但实力在任何群体中都是话语权的重要构成,想让豹子开口解释必然要经历一番打斗。
——杀生丸是这么想的,而他的思路也确实没有问题。
可坏就坏在搅局的人偏偏还是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杀生丸僵硬地保持着即将爆冲的姿势,喉间充斥着威慑的低吼声顿时卡住,就连余光都丝毫不敢放到那対妖气凛冽的夫妻身上。
斗牙王也沉默了,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不仅妖力折损掉一半,甚至体型都比原来缩水了三四圈。
更不用说身上乱七八糟翘着的绒毛,好像隐约还能看见几处渗血的伤口。
同样发现儿子受了伤的流月向白豹投去了暗含杀意的死亡视线,她冷着脸,纤长的手掌微微弓起呈爪状,指尖闪烁着淡绿的毒光。
葛力姆乔看了眼两只特征明显的妖怪,又将目光放回対面气息不稳的白色大狗身上。
“哟,看来有人该回家了啊。”他轻嗤一声戏谑道,“快回去吧小鬼,然后让你父母想想怎么解决身上的封印。”
看到父母之后本就感到极度尴尬的杀生丸又被他如此接连拆台,愤怒地抬起爪子狠狠向白豹挥出三道妖力形成的爪刃。葛力姆乔见状笑了一声,使出同样的手法还击回去,甚至比他的爪刃威力更猛。
流月见不得自家儿子被人欺负,甩出毒鞭瞬间击碎了那几道蓝色的光刃。
雍容华贵的女性犬妖上前一步,刚想给这只豹子一点教训却又被斗牙王挡在了身后。
“你是……猩红鬼面的同伴?”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葛力姆乔,并未发现他身上有任何妖族的气息。
心中已有定数的斗牙王金瞳微眯,视线穿过白豹看向他身后牢牢护住的黑沉洞穴。
“哈?——哦,你说的是她啊。”葛力姆乔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语气颇有些微妙,“那只蝎子,居然真有这么大名气?”
“几百年前的时候,的确是这样。”斗牙王淡然道,“看来你们的确是同伴,不知阁下能否告诉我杀生丸的封印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葛力姆乔没好气地回他,“我还想问那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斗牙王闻言挑眉,他自然听懂了豹子话里的意思,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得到答案了。
余光里一直沉默不语的白犬有些坐立不安,他无声叹了口气,回过头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低声道:“先给杀生丸解除封印要紧,至于那只豹子……就不用管了。四魂之玉如今落到了猩红鬼面手里,我会去把西国的结界打开防止那股力量传到外面,何况有玉护着我们暂时也动不了他们。”
思及白豹身上微不可查的特殊灵力,男人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恐怕不久之后整个妖界都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流月听完抬起手以袖遮唇,那双与斗牙王如出一辙的金瞳里满是复杂的情绪,她从丈夫口中听说过那个在他建国之时就已名声大噪的“咒灵”,但与别人不同的是她知道这只红蝎其实并非咒灵,也更不是什么妖怪,只能勉强将其分类到恶灵这一大族里。
她思忖片刻,从记忆中対红蝎的描述里发现了些许关于它身份的蛛丝马迹。
传说被人们称为地狱的那个世界为了增强自身的实力抵抗死神,创造了另一个只存在堕落灵魂的空间,而这个空间里的灵魂被污染之后都化为了一种戴有面具的怪物,它们以灵魂为食,与死神敌対,不断和尸魂界争夺人间灵魂的归属。2
那种怪物……好像叫做“虚”。
但自平安时代以来几乎很少出现这种生物,人类的灵魂不是变成了咒灵就是和妖怪纠缠在一起形成了新的妖怪,再加上巫女、僧人、咒术师、除妖师等等具有通灵能力的人类存在,那些即将堕落的灵魂很多都被净化了,根本来不及形成虚。
那这两只,又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対千年前的传说只是略有了解的流月柳眉微蹙,眼中的探究之色愈发浓厚。
可惜现在并不是打探消息的时候,她只能压下心底的疑惑,微阖眼帘朝丈夫点点头,莲步轻移抱起自家闷不吭声的儿子,一家三口返回了阁楼。
葛力姆乔无趣地“嘁”了一声,继续趴在洞口等待栗山沙罗进化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