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最后一次再听从傅延敬了,今日之后,无论是多年前傅家资助我学钢琴的恩情,还是傅延敬那日将我救出深山的恩情,三年折磨,我们两不相欠了。
我转身望向礼堂里,金碧辉煌,奢靡的上流气息,以后我大概再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了。
正发着呆,一个高壮的身影笼罩住我,邪笑道:“温竹,可算找到你了。”
随后便是一记闷棍。
4
等再次睁眼,我被绑在一座破旧的烂尾楼,背靠山崖,而一旁竟是同样被绑的夏如萱,她漂亮的卷发此刻凌乱地散落额前,眉目痛苦地紧闭,已经昏过去了。
“多亏那个姓傅的,以前我都不知道你逃跑原来是去过富婆生活了。唉,要是知道买你的是有钱人,我该多要点的。”温武令人发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指的是傅延敬将他接来傅宅教训我那次的事。
接着他开始边喝酒边骂骂咧咧地抱怨我是丧门星,害他输光了家产,又欠下天文数字的巨款,再不还钱,他连命都保不住了。
“爸,你想要多少傅延敬都会给你,你放过外人。”我见识过温武为了钱的畜生行径,担心会牵连到无辜的夏如萱,
“哼,就凭你个狗娘养的,那姓傅的会愿意再花大价钱赎你吗?我看总跟着他的这姑娘怪水灵,像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就一块绑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朦胧间察觉到傅延敬带着一帮人匆匆赶来,然后双方开始争执不下。
随后是醉醺醺的温武急躁抓狂地一句怒吼:“妈的,没有那么多现金也要想办法给老子搞来,马上就要到截至时间了,再还不上款死的就是老子了!”
忽然他近乎疯癫地大笑起来:“这楼下面我提前埋好了土炸药,没钱赎人也行,那就拉着两个美人一块给我陪葬!”
我努力撑开虚弱的眼皮,只见傅延敬那群人窃窃私语商议着什么,对上我的目光,他紧抿着唇,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姓傅的,你自找的,要怨就怨你要来招惹我。”
说罢温武开始低头摆弄一个遥控器,说时迟那时快,傅延敬突然一个纵身将温武向楼下推去。
温武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摔了出去,然而手上的遥控已经启动,一声巨响从楼下传出,随即爆出一个巨大的灼热的火球。
然而爆炸的余波震得墙体碎落,栓住我和夏如萱的横梁也随之崩坏。
两人一齐掉落,我只感觉到一股失重感,原本也在下落的夏如萱忽然顿在半空,上方探出傅延敬扭曲变形的脸。
“温竹——”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我从没见过这般失态的傅延敬。
滚烫的热浪从背后袭来,我轻轻闭上了眼。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又回到我第一次踏足傅宅的时候。
那时我刚受到傅家祖母的资助能够念音乐学院,轮椅上满头银发又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握住我的手,说我是个钢琴奇才,以后要好好用功。
我是被挖掘的,由城里来的助教女教师推荐。
那是我第一次走出深山,诺大的庄园像是童话书中的宫殿,然而那些穿着华丽的少爷千金却并不喜欢我,骂我是乡下的土老鼠,往我身上泼脏水,甚至把我关进房间拳打脚踢。
一次我全身都被泼满了墨水,独自坐在花坛边抹眼泪。正巧遇见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男生。
他轻轻坐在我身旁,递过来一朵小花,他坏笑着说我不哭的时候很漂亮,可一哭起来脸就像大花猫。
他陪我坐了一下午,直到我破涕为笑,直到夕阳染红天边。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资助我的老奶奶的外孙,傅延敬。
读音乐学院时,我很用功,我不想辜负傅家的资助,更想让傅延敬能看到不起眼的我。
我的确越走越高,世界级大赛不断,奖杯拿到手软,大制作媒体公司抛来橄榄枝,然而前程一片大好之时,却被温武骗回家中要把我卖掉。
所以当傅延敬再次出现时,我高兴地以为会是一个绝佳机会,拯救我逃出梦魇,又让我可以陪在傅延敬身边。
即便只是当一个替身,可我依旧竭尽所能地对他好,然而我得到的,却是傅延敬越发的厌恶。
不过,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再睁开眼时,周遭都是雪白。
忽然一张温和的笑脸探进视野:“醒了?”
裴溢之双手交叠撑住下巴,靠在我的病床边,开始絮絮叨叨地讲那片烂尾楼在他的酒庄附近,爆炸发生那日他恰巧路过,以及他是如何冲进大火中救下的我。
而温武已经当场被烧死,却没有找到我的尸体,所以现在外界一致认为我已经坠入一旁的山崖死亡了。
“还有,”裴溢之神情稍有些犹豫,“你的面部烧伤有些严重,所以有对你进行整形手术,不过你放心,还是一样漂亮的。”
看着镜子中陌生的面庞,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遗憾,不再像夏如萱的相貌,不必再作为替身痛苦地待在傅延敬身边。
我轻轻问他为什么要向外界隐瞒我还活着的事实。
“因为觉得和傅延敬在一起的你,好像并不开心。”
嗯,的确不开心,所以“温竹”死了也挺好的。
5
在裴溢之的帮助下,我改名换姓,更改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