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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四月十三。
贾琏依旧在寅正时刻起身,撂帘子出了内室,瞧见迎春愣了一愣:“二妹妹?”
迎春笑着与兄长见礼:“我这几日跟着嫂嫂打理家务,见嫂子又要管家,又要替二哥哥打理出门的行装,我也帮不上忙,就想着替二哥哥做双靴子,也不知道兄长合意不合意。”
凤姐抿嘴一笑,把迎春做的鞋子拿给贾琏瞧:“你这个哥哥真促狭,明知道二妹妹胆子小,你还逗她,这不是明摆着吗,二妹妹这早摸黑而来,当然是特特来与你这个兄长壮行来的,你瞧瞧,都在这鞋子上头啦。”
贾琏细看,这鞋做的精细,细白棉布千层底儿,鞋面金丝绣的喜鹊登梅图,长靴上绣了字儿,一只绣着‘大鹏一日从风起’,另一只绣着‘扶摇直上九万里’。
字儿是篆字,看着就似缕缕祥云。
靴子看着喜庆,寓意也好,贾琏甚喜欢:“二妹妹手真巧,这靴子做得好,我今儿就穿他下场了。”
迎春是个老实人,闻言忙摆手:“不是我一个人做的,鞋底儿是四妹妹带着丫头们日夜赶工做出来,那鞋面上的喜鹊登梅图,是林妹妹描来我绣的,那字儿是三妹妹的手笔。”
贾琏闻言一愣,没想到三个妹妹都这般看重他。
凤姐闻言拍手笑:“哎哟,这可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二爷带着妹妹们的祝福,必定是马到成功蟾宫折桂哟。”
贾琏心里满是那种暖暖的喜悦,这种喜悦他前生从没体验过。
早餐已毕,贾琏出行。
院试的行头依旧,只多了一双满载妹妹们期望的登云靴。贾琏穿着靴子只觉得身轻如燕,一路风驰电掣般来到垂花门,害得凤姐迎春姑嫂在他身后一路小跑。
贾琏在垂花门前站定,冲着凤姐迎春躬身一礼:“多谢夫人,多谢二妹妹!”
凤姐勾唇抿嘴偷笑,觉得贾琏越发会装模作样。
迎春却好端端红了眼圈,福身回礼:“二哥哥,我听人说院试需要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考试,你要好好保重身子。”
贾琏闻之动容。他一直觉得迎春性子木呐,对人冷淡,从没想道迎春也有这般感性的一面。
贾琏伸手虚扶迎春一把:“我省得,好好跟着你嫂子过日子,东苑那边无事少过去,下人们不听话,只管一顿板子打出去,有事我替你撑着。”
贾琏言罢去了。
迎春望着兄长背影鼻子一酸。
凤姐连忙搂住了她:“知道姑娘一向受了委屈,你哥哥既说了要替你撑腰,你只管立起来,凡事按照规矩就是。”
迎春闻言一愣,立起来?就如三妹妹一般,奶娘错了也能啐她一口?
迎春咬唇,她不知道下次奶娘再与她勒逼银子借当头,她能不能叫人回了管家娘子责骂一顿打板子。太太会不会骂她不慈?
迎春双眉皱成一团。
凤姐却不动声色,哥哥嫂子再帮衬,也不能时时跟着,要想在这府里站住脚,还得靠她自己原身硬。迎春性子软,就看这一回贾琏发了话,她能不能借机立起成。
不然,凤姐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说不得迎春只好找一个贾府能够拿捏人家低嫁了。
回头却说贾琏赶考,留下凤姐在家,虽则贾琏言之凿凿,秀才在握,凤姐虽然相信贾琏,却不敢张扬,因怕误事,遂私下里带着迎春平儿悄悄准备起来。
平儿负责宴客餐饮这一块,宴客所用的餐具茶具一一列举出来,然后账务核对,清点数目,做到心中有数,一日用时,可以手到擒来。
凤姐这边却把荣府近支亲眷名册翻出来,凡是人在京中,都一一列举出来,又让平儿把往年剩下泥金请柬找出来,一起交给迎春,着她就在议事厅后面的小库房中悄悄誊写,凤姐一一核对,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漏了哪家都不好。
迎春写好的请柬,则交给凤姐悄悄带回家里藏起来,免得泄露出去,贾琏却没考起秀才,贻笑大方。
就这般,凤姐迎春姑嫂又是兴奋又是担忧,暗搓搓的等着好消息。
迎春明面上还算镇定,其实心中战战兢兢,生怕他哥哥贾琏院试考不过要被人笑话,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一有机会,她便一双水汪汪眼睛偷瞄凤姐,凤姐免不得安慰她,姑嫂们藏着共同秘密,倒比之前更亲近了。
四月十四,院试第二天。
过了晌午,凤姐就吩咐准备车马,亲自到厨房盯着做了贾琏喜欢的小点心,装了满满一食盒。申时正刻,便催着召儿旺儿两个前去迎接贾琏。
凤姐在家忙着预备沐浴香汤,熏香衣衫,备办酒菜,只等贾琏回家受用。
贾琏到家之时,已经黄昏时分,凤姐害怕贾琏吃不消,毕竟家里有贾珠的例子在前,不料,贾琏回家并无倦容。凤姐暗暗讶异,不敢动问,心里却在猜测,莫不是二爷考试不顺?
凤姐听说过有考生因为考题生僻难以下笔,直接在考场睡过三天的,所以,凤姐怀疑贾琏是不是这回遇到生僻的题目,干脆没下笔,否则,连考两天怎会这般神清气爽呢?
贾琏这会子忙得很,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铺排,也没心思猜测凤姐眉眼官司。急匆匆沐浴更衣,随着兴儿出去了。
这日正是贾琏介绍贾蓉与柳湘莲见面的日子。
这也是贾琏故意打的时间差,谁也想不到贾琏连考两场还有余力谋算人呢!
贾琏合着柳湘莲翻身上马,乘着夜幕之下人迹罕见,一阵快马加鞭,直奔五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