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孙姑娘?”
小王点了点头。
小敏:“她咋说的?”
小王:“她说,奇永胡辣汤是最受祥符老百姓欢迎的胡辣汤,奇永胡辣汤能进到人民大会堂,是祥符的光荣,更是河南的光荣……”
章童瞪大眼睛:“要脸不要,河南胡辣汤轮八圈也轮不到奇永啊,还祥符的光荣,祥符胡辣汤的光荣是枫桦,不是奇永!”
石小闷:“就是,让中央电视台的记者来祥符瞅瞅,看看到底是奇永的喝家多,还是咱枫桦的喝家多!”
小敏问小王:“你看到中央电视台的记者,是不是到奇永胡辣汤店进行的采访?”
小王点头:“是的。”
小敏:“你能确定?”
小王:“我在奇永炸了恁多天油馍头,那能看错?孙经理就是在奇永胡辣汤的店门口,接受中央电视台记者采访的。”
章童:“不管她在哪儿接受采访,也不能代表咱祥符胡辣汤啊,奇永胡辣汤是逍遥镇来的,她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石小闷:“就是!”
小敏:“祥符也好,逍遥镇也罢,在我看来,这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咱为啥会被蒙在鼓里?明明是说好的事儿,却把咱甩到了八股道上……”
章童:“这不是明摆着,是奇永在背后做的活儿嘛。”
石小闷:“肯定是奇永做的活儿,那个孙姑娘窜到北京,把人民大会堂那个厨师长给买通了呗。”
小敏冇再吭气儿,还在仔细琢磨着。
炸油馍头的小王火上浇油地说道:“我了解俺那个前老板,走后门是她的拿手活儿……”
“中了,你先去干活儿吧。”小敏打发走了小王之后,对那俩货说,“这事儿咱不能就这么算拉倒,咱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要不咱也对不起李枫老爷子的在天之灵。”
章童:“你说吧,咱该咋办?反正这个哑巴亏咱是坚决不能吃!”
石小闷:“对!说啥也不能吃这个哑巴亏,要不咱以后在祥符冇法儿混。你想吧,中央电视台给奇永做了恁大个广告,喝家们都跑到奇永去了,咱咋办?丢不起这个人啊!”
那俩货你一言我一语,不停地在说,在骂,就是小敏不再吭声,但是,她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尽管已经既成事实,这个哑巴亏也坚决不能白吃,必须去找孙姑娘讨一个说法,否则这口恶气就出不来,至于咋去讨这个说法,她还冇想好。
小敏对那俩货说道:“这事儿恁俩先别说了,等我了解清楚之后再说……”
整整两天,小敏在无比的失落中,被如何去了解事情真相困扰着,时而冲动,时而理智。让她冲动的原因是,事情已经造成了连锁反应,祥符的地方媒体已经开始大肆宣传,奇永胡辣汤代表祥符进入人民大会堂,祥符市的主要领导们,几乎全部去奇永喝汤了,并且还给奇永送了锦旗和挂了牌牌,让奇永胡辣汤一夜之间,成了祥符胡辣汤的标志不说,省餐饮协会,也就是省胡辣汤大赛的那帮子评委,也坐着大巴车来到祥符,给奇永赠送了一个超大的景泰蓝奖杯,上面刻着四个醒目的大字“金汤奇永”。这些纷至沓来的荣誉,也不得不让小敏考虑,用啥样的方法去出这口恶气,不能鲁莽,更不能去搞阴谋诡计,奇永已经不是当初搬离九道弯的那个奇永了,已经是官商相依的奇永,也是喝家们嘴里叨叨最多的奇永……
夜晚,躺在床上睡不着的小敏,又想起那个长垣厨师长,她在想,此人一定是罪魁祸首,不见到此人,根本就不可能了解到内情,想到这里,小敏翻身压床上坐起,管他三七二十一,还要给那个厨师长打电话,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不管咋着,不能当冤死鬼,要让那个厨师长说出真相,他要是不说,就骂他个狗血淋头,反正事已至此,冇挽回的余地,先出出这口恶气再说。
在拨电话之前,小敏瞅了一眼卧室墙上的挂钟,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分,小敏一边拨着电话,心里一边在骂:卖尻孙,我看你接不接。
电话接通响了几十秒钟后,长垣厨师长果然接了,可小敏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就传来一声梦呓般的长垣话音儿:“瞌睡,有啥事儿明个早起再说。”
小敏刚想开口骂,对方就把电话给挂了,接着再打就是对方已经关机,小敏学着男人们的腔调,对着手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中,卖尻孙!你等住,明个还给你打,只要你敢接,我张口就骂你个卖尻孙!”
由于睡得太晚,第二天早上小敏睁开眼,一瞅墙上的挂钟,娘吔,都快七点了,她急忙爬起来,顾不上洗脸梳头就往九道弯跑,这个点儿是最忙的时间,石小闷这个闷孙儿咋也不叫一声啊,昨天夜里她打电话的时候,石小闷像往常一样,呼噜打得震天响,早起她醒了,他个闷孙却不吭不哈窜了。不过她也明白,石小闷知她这两天很焦虑,睡眠不太好,是想让她多睡一会儿,所以才冇叫她。这么些年,这是她头一次冇按点儿起床,虽然情有可原,但对他们这些熬汤的人来说,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应该按时按点起床。
小敏赶到九道弯的时候,店里已经挤满了喝家,她一进店门,就听见有店员对她喊道:“经理,那个穿白布衫的人找你!”她顺着店员指的方向一瞅,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正在喝汤的中年男人,于是,她走到那个中年男人跟前。
小敏:“是你找我啊?”
中年男人抬脸瞅着小敏,问道:“你是枫桦胡辣汤的经理?”
小敏:“是我。”
中年男人急忙站起身,用一口长垣话自我介绍道:“我是压北京人民大会堂来的,昨天夜里咱俩通过电话……”
小敏打量着中年男人,脸上表情平淡地说道:“你一张口我就知你是谁了,长垣人说话,大舌头,跑风,还合不拢嘴。”
中年男人:“是嘞是嘞,俺长垣人说话就是这个特点儿。”
小敏打量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花搅道:“恁长垣人不光说话有特点儿,办事儿还有特点,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用俺祥符话就是,净搉。”
中年男人:“经理,你先别生气,我是专门为胡辣汤的事儿压北京跑来,有些事儿,电话里说不清楚,也会造成误会,必须当面给你说,要不我也不会压北京跑到祥符来。”
小敏随手拉过一个凳子,往中年男人跟儿一坐:“说吧,怪有诚心,还专门压北京编好瞎话窜来,不容易,一定是个能感动人的瞎话,说吧,让我听听,能不能感动我,再上当受骗一回。”
中年男人:“如果我跑到祥符来,是专门为说这个瞎话,你不觉得我这个瞎话的成本有点大吗?还坐了一夜卧铺,本想在火车上睡一觉,却又被你的电话吵醒,到了祥符城,还得自己花钱喝恁一碗汤,还得看你的脸色,听你的挖苦,你说我图个啥?”
小敏一琢磨,觉得好像是这个理儿,于是缓和了一些口气,说道:“你怪辛苦,大远压北京窜过来,还熬夜,说吧,不管你说啥,我都听完,中了吧?”
中年男人端起喝了一半的汤碗:“我先把这碗汤喝完,胡辣汤就是要热着喝,凉了就不是这个味儿了。恁的汤确实好喝。”
“你喝吧,趁热喝,不急,我等住,不管你这次来是啥目的,是不是编一个能打动我的故事,我都会认认真真地听完。”说罢,小敏把脸转向正在忙碌着的石小闷和章童,喊道:“恁俩也过来,咱们一起听听这位压北京来的老乡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