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不管夏云秋心里有多么怨恨不甘。
都注定改变不了既定事实。
杨玉环用最快的度打包好了自己的东西,又跟江欢和于慧兰简单告了个别,便跟着宣传科的人踏上了去往县城的路。
她离开时是八月末,一个眼瞅着就要秋收的季节。
再次回来就指不定得什么时候了。
……
另一边。
红旗公社下的三岭大队,一个建在村尾的简陋茅草屋里,住着被下放的一家三口儿。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很久,家中的两个男人却还没有回家。
这已经是这个家的常态了。
被下放的人要接受劳动改造,日子过得艰苦,下乡的知青们起码还能拿到粮食补贴,他们拿不到的,吃穿用度全都得靠那点儿微薄的工分。
平日里要做最脏最累的活儿,能拿到手的工分却少得可怜。
李长风只能拼了命的干活儿,才能保证老婆孩子不会饿死,儿子长大之后倒是能帮着分担一些压力,但终究……对生活没什么太大改善。
该吃不饱还是吃不饱。
没法子的,这种日子只能熬,熬过一天算一天。
屋子里,祝青黛舍不得点煤油灯,就只能借着烧柴火的微光做饭。
火光下,她身形消瘦,消瘦到已经脱了相,一双原本写字的手也已经布满老茧,指节粗大皮肤粗糙,还有她的头,明明才四十来岁的人竟然生了白。
这些,都是繁重的体力劳动在她身上刻下的痕迹。
再看看灶上的晚饭,锅里煮的是绿色的菜粥,锅边贴的是玉米饼,人整天吃这种东西,身体能好真就见了鬼了。
“吱嘎。”
木门被拉动的声响传来,祝青黛循声看过去。
笑盈盈道:“阳阳回来啦?你爸呢?他怎么没……”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着鼻青脸肿的儿子,另一半话被硬生生噎了回去。
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
几步奔过去抚上儿子的脸,哽咽道:“又是那帮小混蛋是不是?我、我不是叫你,叫你躲着点儿他们么,怎么会被打成这样?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啊?”
李明赫刚来时是个岁的孩子。
如今七年过去,他已经是个岁的大小伙子了,闻言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安慰道:“妈,没事儿,小伤,我养几天就好了。”
“他们为什么打你啊?”
李明赫沉默片刻,摸了摸鼻子:“嗐,没什么,我今天在山上抓了只兔子,回来的时候被瞅见了,他们要抢,我没给,就……就这样了。”
有些难听的话,他没说出口,怕妈妈伤心自责。
那帮人骂他是个坏分子,一家全是坏分子,不配吃肉,还说什么兔子都是公家的东西,坏分子没资格吃,其实就是看他不顺眼,故意找茬儿呢。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他从小不知道挨了那些家伙多少揍。
早习惯了。
只不过今天……李明赫格外沮丧,他只是想把兔子带回家给爸妈养养身体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呢,河里的鱼不让抓,山上的兔子也不行?
非要把他们一家人逼死,这帮人才遂心?
祝青黛听到这些话,近乎哭成了泪人,她知道儿子没错,可她没法子替他讨公道,被下放、被排挤、被欺负……这就是他们的命。
没地方说理去。
除了打碎牙齿和血吞,别无他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