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二楼包厢来了人,金愿至多再待上一刻钟,见不到苏哲尧,她干完杯子里的残酒就买单走人,从不贪饮。
眼神从头到尾清澈透明,与其说是酒量好,不如说是人清醒,哪怕是盛情难却的陌生异性请客,她也不是照单全收,似
乎对自己的酒量把握精准,只允许自己醉在特定的人怀里。
赵明熙到这儿的时候,酒吧里恰好有一阵骚动,不知哪个沉不住气的小姑娘,对着那位路少狠泼了杯酒,蓝色液体在纯白衬衫上迅速铺开,音乐声暂停,随后是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女人咒骂的话语止住,金愿跟着大家一起看过去,轻笑一声没有当回事。
富家公子哥的风流债多,这种场面不算新鲜,金愿拢了拢包臀的裙子,起身往卫生间走。
昏黄的走廊,有男女不避人地贴着墙深吻,经过他们的时候,金愿隐约听见男人嘴里含糊的sao话,她偏身看了眼女卫生间门口的队伍,犹豫这个厕所今天是不是非要上的刹那,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从面前闪过。
她只看到他的侧脸,高挺的鼻峰下染过酒精的唇,那抹红色尤其惹眼。
像久闭双眼后突然睁开时的不适应,等金愿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先一步捉住了他的胳膊。
苏哲尧停住,回过身来与她对视。
那一眼,仿佛要将她看穿。
“是你。”他显然记得她。
金愿抿抿唇,听见他冷嗤一声:“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当我是二百五么?”
金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再抬眼,人已经撇开她的手往外走去。
金愿后知后觉地跟上,顺着那件黑色端面衬衫消失的拐角,她试着叫了一声“苏一”。
对方停下来,折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知道在澳城,偷窃价值超过两千元就可以立案吗?”
金愿愣住,她确实不知道那几支雪茄有这么昂贵。
可两千万他都不吝啬,居然会舍不得区区几支雪茄?
金愿不解,但条件反射是否认,反正离开了澳城,他又没有证据,怎么就知道那半盒雪茄一定是她拿走的?
“嘴可以乱亲,话不可以乱说,我没偷你东西。”金愿说的理直气壮,为了不露怯,她干脆地转身假装潇洒离去。
背后那人也不咬文嚼字,似乎对那晚的缱绻场景早已忘却,他轻飘飘道:“早知美貌蛊惑人心,原来一切都是做局。”
苏哲尧说完这话并未做停留,转身上了二楼,鞋跟踏在铁艺旋转楼梯上,越来越远。
金愿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局。
金愿返回洗手间,出来时在洗手池边多冲了会儿手,新装修的场子,洗手池都是统一的金属风,她将水龙头的阀门开到底,耳边响起那晚她贴在浴室门外听到的,里面经久不衰的水流声。
心跳好半天才回到胸膛里,金愿平稳住呼吸,有点迷糊。
如果说澳城那晚的心动是吊桥效应,那么刚才对峙时她失序的心跳又算什么?
偷了东西被发现后的惊慌失措么?
无疑是自欺欺人。
金愿心里清楚,从他自威尼斯人牵着她手气定神闲走出来的那刻起,她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自古英雄救美都是佳话,从小到大,金愿无数次幻想过有人拯救自己于水火,而后真的出现了这么一个人,金愿难得矫情一回,也想亲口向他道一声谢。
甚至如果那晚他想,她也是愿意的……甚至期待。
但金愿不蠢,今日苏哲尧话里有话,她知道和她顺走的那半盒雪茄有关。
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充溢着雪茄味道的吻,以及他很久很久之后的那句“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又联想到澳城那晚他那个唐突的吻就是在雪茄即将燃尽之时,约莫是那款雪茄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含义。
总之,与她心里对那雪茄的含义是不同的。
他说他对女人不感兴趣,究竟是对女人不感兴趣,还是突然想起了哪个扫兴的女人?
金愿对此表示怀疑。
然后不禁好奇起来,为了个陌生女人尚且愿意一掷千金的男人,爱起人来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竟然还能在关键时刻刹住车,比起那些来者不拒的公子哥,他还算是有些自己的原则底线在的。
金愿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豁出去,衣服都脱了,只差临门一脚这人却退缩了……
她想知道自己最后败在哪里。
眼下苏哲尧那张嘴难撬毋庸置疑,金愿大着胆子,决定从他那位好色的朋友下手攻略。
嗯,金愿对那位路少的第一印象就是“好色”,否则怎么刚回国就情场失意被人众目睽睽下驳了面子?
定是玩过了火。
想到这里,金愿终于想起今日她还带着个人,赶忙回去找好友赵明熙。
两人举杯对饮,被不远处愿者上钩的那条鱼尽收眼底。
谁知赵明熙酒量大跳水,三杯之后人就不行了,眨巴着眼睛同路易林说话,倒是金愿不曾想过的胆大。
金愿原本以为赵明熙只是知道这个人,竟原来两人之前就认识,甚至连微信都有,反倒是她突然摸不着头脑了。
纨绔子弟调情时的温柔语调,对着她最好的朋友,金愿恍惚间以为这俩是一对。
没想到赵明熙乱点鸳鸯谱,酒醒后没有完全断片,直言此番操作都是在给金愿递机会,眼前豪门触手可及,搭上路易林这辆顺风车,她随便也能认识几个权贵,料想路易林为认识不久的女伴都舍得买贵价珠宝,金愿这种姿色,怎么也不比那个秦悦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