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业美砸了口茶,问:“阿银是谁?”
疏风:“木洛银,铜木的徒弟,机关术十分精湛,虽然夜炎现在被侯丁等人把控,但我与阿银一同长大,她不会坐视不理。”
王业美“哦”了一声。
机关术?好说。
忌惮,但可战胜。
欸?不对!
——我用不了灵力了,怎么破解机关术?
欸?也不对!
——需要面对机关术的是璞一,光我王业美什么事?
而我接下来要做的,是找到“那里”,毁掉璞一的痕迹。狼人、熊人、蜈蚣人……随便天远边想用我的残肢谋划什么,统统毁掉!
思路清晰了,人也就轻松。王业美就着凉茶,三下五除二咽下糕饼,打算回房补补觉——转头却看到窗外闲闲抱肩的九道,慵懒的眼底分明荡着寒潭涟漪。
妈的,又作这副勾人模样。
心脏怦然一动,但他马上劝自己:老大个人了,怎么还被皮囊迷惑?像大佬这种道德感薄弱的,即便没有心上人,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动心对象。
王业美给自己续了一杯茶,与其面对勾人的大佬,不如和疏风聊聊天。
王业美随口道:“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阿银有些设计需要私下试验,在夜炎宫不方便,我便在西兆通买了处宅院,供她使用。她在那留了不少东西,明日船在西兆通靠岸后,我想去院子看看有没有对付璞一时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停!”王业美赶紧打住,“我不是说这个。”
王业美都无语了,这小屁孩脑子里只有璞一吗?
“我是说,呃关于宫主之位,你有什么打算。”
王业美:“你们夜炎宫行事也是真炸裂,一宫之主,说赶走就赶走了。你做宫主这么多年,就没什么心腹吗?比如说那个阿银。我记得按照话本的剧情,此时,你不是应该和你的心腹里应外合,夺回宫主之位,杀侯丁等人个措手不及?”
疏风摇了摇头,道:“我无才,无力挽狂澜,当不好这个宫主,侯丁他们也当不好,夜炎宫早晚都要覆灭,由他们执手,这一日不过来得更快。”
“啊?”王业美懵了,“你明知道侯丁等人会把夜炎整完蛋,不是更应该夺回宫主之位,以保全祖先心血?”
疏风却道:“夜炎宫早就不是昆山之玉了,如今的夜炎宫,于国于家于民,百害无一利,有什么值得保全的?”
……行叭,你倒是看得清楚。
“我听说傅冰……呃……傅老宫主失智后,周晋排除万难,不惜得罪满宫老人也要保你的宫主之位。你既然不想做这个宫主,当年为什么不拒绝呢?”王业美问。
疏风道:“为了诛杀璞一。”
好家伙,又绕回来了。
“疏风,你为什么这么讨厌璞一?据我所知,除了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璞一也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呀?”王业美大为不解。
“璞一吃小孩,许多人亲眼所见,并非捕风捉影。”
得,忘这茬了。
王业美道:“不是我要给璞一开脱,我觉得吃小孩这个事有解释的余地。你想啊,当时只要是和璞一有干系的人,不是被抓就是被杀……我猜测,我猜的啊——说不准璞一是为了保护那孩子才故意那么做。否则他在哪吃不能吃,干嘛非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吃小孩?况且后来丢失的小孩,不是也被官府证实是人贩子拐走的?”
疏风:“魔空鬼石兽一事,总与他脱不了干系。”
“这更没道理了。他养的凶兽,他又拼了命给杀了?没道理呀!你们不谢谢人家就算了,怎么还倒打一耙。更何况,要不是璞一绞杀凶兽巢穴,百姓的日子恐怕更是难熬。”
疏风无言以对,沉吟片刻后,问:“阿美,你与我年纪相仿,应该没有见过璞一,怎么言语间对璞一很是维护?”
王业美:“我只是觉得璞一又倒霉又可怜,他也没做错啥事,却被人砍胳膊砍腿,还给安在凶兽身上……”
“你怎么知他是被人砍断手脚,而不是主动豢养,以图作恶。”
“你看,你就是针对!你怎么知道是璞一主动豢养,而不是被人砍断手脚?你说实话,璞一到底怎么你了,你对他成见这么大!”
王业美忿忿不平:我记得在夜炎宫那几日,我对这小屁孩挺好的呀!
疏风半响无言。
良久后,才闭目痛苦道:“我,是为了我的母亲。”
王业美闻言,立刻跳起来,“冤枉!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绝对没有没听说过璞一对令堂做过什么!”
别说王业美没有听说过,此事除了周晋,世上大概无人知晓,若不是自己贪玩,偷偷藏在母亲卧房,也不会知道,母亲竟遭受了如此折辱。
当时,疏风透过柜子,看到母亲妆发打扮俱是璞一模样,只觉好笑,不知父母在做什么游戏。他悄悄推开柜门,就要出去吓他们一跳时,父亲却突然粗鲁的推倒母亲,嘴里唤的分明是“璞一”……
疏风愣住了,一时不懂发生了什么。
但随后,母亲隐忍的啜泣、不得不配合的污言秽语,和父亲一声迭着一声的“璞一”的低吼,猛地击中了疏风的心脏。
年幼的孩子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此时我若出去了,教母亲如何自处?
他缩回手脚,把自己关进柜子。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一个孩子能处理的范围,疏风也只好埋在心底,装作无事发生,直到母亲终于不堪折辱,投水自尽。
疏风这才与傅冰对峙,却不想周晋竟替傅冰百般掩饰。灵堂之上,疏风只觉寒冷无力,他失去了母亲、厌弃了父亲、而向来敬重的周叔,居然也是知情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