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稳了!”
清脆的女孩的声音,年岁不大的女孩身上穿着干练的红色骑装,凭着高超的马术,让那匹疯跑的小马慢慢的跟着她身下的成年马匹同一步调,几乎绕了大半圈,那匹受惊的小马才在成年马匹的引领下慢慢缓和下来。
“小姐!您没事吧?!”
“阿姐!”
远处的侍女和一个提着弓箭的男孩急忙跑过来,将那红衣女孩搀扶下了那远高于她的马匹。
确认了自家小姐没出什么大事之后,侍女赶紧带着人回去,只落在地上一条红色绸带,洛平也迷迷糊糊的被人搀扶下来,太过惊讶,到后面连哭都忘记了,只觉得泪干在脸上,干巴巴的紧绷着。
“你是谁家的?不会骑马还来马场?要是我阿姐因为你摔了碰了,我就把你用箭射成靶子!”
那女孩的弟弟倒是一脸不爽的看着他,但也只是嘴上不饶人,手上还是丢来一小瓶伤药,告诉他身边的下人:
“先给他涂着,否则那双手就别想要了。”
洛平那没干过脏活累活的手掌心已经被磨出了不浅的口子,那时候他呆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孩提着箭快步赶上那红衣服的女孩,阿姐阿姐的喊个不停。
而他在原地,悄悄的捡起了那红绸。
自那天起,他便求了父母请来骑射老师,虽然他那时吃不了什么苦,身子也笨重,但好在,他也是个死轴的人,哭归哭,但每堂课都不缺,连后来老师都对他夸赞了态度端正。
虽然他那马术依旧差的出奇,但好歹也够上了能去马场的门槛,加之学了半年的马术,身材虽不说同旁的世家子一样清瘦,但至少不像半年前一样,看着就是个小胖子。
“你你是半年前那小子!”
第一个认出他的,还是那女孩的弟弟,因为他们年岁只差半年,虽然男孩是小的那个,但却在骑射之术上远胜于他,便由看顾的夫子摆脱,照看照看他这个马术极差的孩子。
“当日未来得及道谢,我不,在下洛平。”
再怎么说也安安分分上了半年学,原本说话不合规矩的洛平也慢慢纠正自己的问题,原本还打量他的男孩一看他这么正经,倒也不好说什么,孩童的心大,那个男孩也规规矩矩的回礼。
“漠河林氏,林长风。”
年岁相仿的人总是能玩到一块去,他与林长风就是如此,林长风善武,便在马场上多关照于他,而洛平也知道,他总也要帮上林长风些什么。
刚巧,林家的小世子最害怕抄背四书五经,于是便由洛平代了一部分,但这时洛平还未变成日后那个文采斐然的年轻尚书。
他人生中的每一处向好的改变,都因那个一身红衣的女孩而起。
因为代笔的笔记端正,和林长风那有些潦草的字迹放在一起,便格外显眼,洛平知道或许会被夫子发现,却没想到找上门来的是林长风的阿姐,也就是那小小年纪便卓然众人的女孩。
“我阿弟的课业,洛小公子出了不少力吧?”
十二岁的女孩个子抽条的快,比十岁的洛平高了半个头,林墨柳被打扮的像个玉娃娃,但却满身都是长姐的威严,尤其是那一沓厚厚的书页摆在他面前的时候,洛平知道这一遭是没法跑了,于是就有些呆愣的认了错。
却没想到,林墨柳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你和我阿弟那个滑头怎么玩到一处去的,他可到刚刚都还在嘴硬。”
她拍了拍手,侍女就带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林长风进来,而后林墨柳屈指敲了敲桌面。
“阿弟,可还有话说?”
“无话可说,真是,千算万算漏算了你这个书呆子!”
林长风只得乖乖认错,而后苦哈哈的被关进书房里重新把四书五经再抄上一个时辰。
“那个林小姐是怎么知道是我写的?”
沉默一会,洛平才鼓起勇气和她说话,听到这句话,林墨柳有些讶异,笑着反问他:
“我与阿弟可是自小就在一起长大的亲姐弟,他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况且他那个人藏不住事,总把洛小公子挂在嘴边上。”
而后,林墨柳像是想到什么,告诉他。
“你我也别总是小姐公子的叫了,你同我阿弟一样,叫我姐姐就是,否则,我还真怕别人觉得我仗着年纪大你们几岁就欺负人。”
“好那,柳姐姐,你不生我的气吗?”
“我为何要生你的气,我也没生我阿弟的气。”
林墨柳倒是平静。
“为何?”
“人各有志,你也看见我阿弟的样子,天生就喜欢琢磨剑术武功,读书,对他而言不一定是最好,只不过我林氏总不能出一个连字都认不得的武曲星吧?”
林墨柳想到林长风那抓着笔,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就想笑。
而后将目光落在面前一脸低落的洛平身上,她看得出,眼前的洛小公子是想到了自己那拿不出手的马术,于是也开口安慰:
“可你不一样啊,连晦涩难懂的文书都能端端正正的写下,不知道比我那弟弟要有读书的天分多少,让他自己抄写,也是不想误了你的课业。”
“林家阿姐,你真的觉得我能有读书的天分?”
“自然,像你这个年纪能静下心的孩子可不多。”
那时候林墨柳或许只是在宽慰这个孩子,却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洛平少时虽然被家里人捧着,却少有人会夸赞他未来能做出一番事业,更何况这些话是从那个在马场上让他一眼惊鸿的女子说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