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她的那个男孩儿响亮地对沈祺礼的父亲喊道:“爸爸!”
爸爸……?
季丛郁一开始以为只是沈祺礼没提过他还有个弟弟,所以她只是换上恭敬的模样,对沈兼辉说:“叔叔你来了?”
沈兼辉明显一愣,他看向季丛郁的脸,思索片刻,迟疑问:“你是……祺礼的同学?”
“对。”
“你是在找沈祺礼在哪里吗?住院部在后面,穿过这条走廊……”话还没说完,季丛郁的声音被小男孩儿打断,他抓着沈兼辉的手,问他:“爸爸,她是谁?”
季丛郁用一种温柔的眼神看他,等着沈兼辉向他介绍自己,但沈兼辉还来不及说话,身后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了?”
沈兼辉和小男孩儿都回头看向女人,季丛郁也跟着看过去。女人手上提着白色的装药的袋子,该是去药房拿药了。
男孩儿反应很快,他松开了沈兼辉的手,然后跑向女人,嘴里喊着:“妈妈!”
这一声喊得季丛郁和沈兼辉都僵住。
托季晖毅的福,季丛郁从小就面对过不少次这样类似的场面,她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最后得出了一个很离奇但是很合理的解释。
她的猜测因沈兼辉脸上难堪恐惧的神色而更加具有真实性。
季丛郁在这种时候竟然忍不住笑了。
沈兼辉发现眼前的女孩儿的脸上已经没了任何尊重,她看起来很没礼貌,神情刻薄轻蔑,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有害垃圾。
沈兼辉先反应过来,走过去和女人说了几句话后,他重新来到季丛郁面前,“叔叔能跟你谈谈吗?”
“当然。”季丛郁暴露出了恶女属性。
她说这两字时尾音轻飘飘的,不着地一样。
两人来到安静的地方,还没等沈兼辉说出成年人那套老旧无趣的恳求说辞,季丛郁就对他说:“叔叔,你的老婆,沈祺礼的妈妈,今天早上出了车祸,刚刚还在急诊室里,你手机关着,他们都联系不上你。”
沈兼辉震惊,慌忙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只关机了的手机,“她现在怎么样了?”
季丛郁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模样,说:“脱离危险了。”
沈兼辉紧皱的眉头松开,他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里,但他还来不及重新戴上那一张伪善、看起来楚楚可怜的面具,季丛郁便开口:“叔叔,你是有两个老婆吗?”
“不是……不是,你怎么这么说呢?”
“那你有两个儿子。”
沈兼辉没有否认,他问:“你和沈祺礼关系好吗?”
季丛郁反问:“不然我会出现在这里?你以为我是来看你的小儿子吗?”
沈兼辉似是没想到她攻击性这么强,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了,但他需要保持成年人的那份体面,他对季丛郁说:“叔叔想要请你帮我保守秘密。”
“为什么,凭什么?”季丛郁之前从周殷宇那里学过,在和人对峙的时候就要揪着这六个字说,咄咄逼人的语气搭上冷漠的这六个字,能够让对方自乱阵脚,能够在气势上完全碾压对方。
“为了沈祺礼。”
“你也知道的吧,他很优秀。叔叔是错了,但你们现在刚上高三,我不想让这件事影响了他的成绩,你肯定知道高考很重要。所以……为了沈祺礼,你能帮叔叔保密吗?”
季丛郁看着眼前这张虚伪恶心的成年人的面庞,气愤他只是轻飘飘地带过他犯下的巨大错误,还企图用道貌岸然的话来掩饰他的恶行,但她什么话都没说,她只是沉默地盯着这个比她高了不少的成年人,用一种很机敏冷静、绝不屈服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让沈兼辉后背出汗,他看不穿眼前的女孩儿在想什么,在他紧张得几乎再挂不住脸上的温和善良的时候,女孩儿终于垂下眼皮,她往后退一步,平视他。
——“叔叔,那还请你当好一个父亲和丈夫。就算是装,也装得像一点。绝对不能带着自己的私生子来到我们学校附近的医院了。这太蠢了。”
——“沈祺礼明明很聪明的。”
沈兼辉不说话了,听出她话中不加掩饰的羞辱和蔑视,他扬起的嘴角彻底僵住。
季丛郁笑着和他道别,“叔叔再见。”
离开医院之后,季丛郁一直在想这件事,她思量过后,决定继续守护沈祺礼的“完美”,她不忍看到他落魄的模样,她希望他不要改变,希望他能继续像太阳一样发光耀眼。如果他不能“完美”一辈子,她也希望他这样的“完美”能延续得久一些,如同他父亲说的那样,至少要等到高考结束。
季丛郁决定守护沈祺礼的青春期。
傍晚的时候,季丛郁又去询问沈祺礼。他很快就回复,说母亲没什么大碍,已经醒过来,父亲也不知为何突然赶了回来,现在他们全家人都在一起。
季丛郁问:“叔叔是什么时候到的?”
“就在刚才。”
沈兼辉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病房探望,他为了让自己“出差”的谎言更加真实,足足等待了几个小时后才“匆匆赶到”。
季丛郁并不觉得意外,只是给沈祺礼发消息:“那就好。”
她说:“你之后会一直幸运的。”
沈祺礼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季丛郁回复:“没有啊,就是觉得你值得。”
这么说这是因为季丛郁觉得沈祺礼之后应该一直幸运,她希望他能够一直幸运,他不能也不应该再承受什么灾难了。
(11)图书馆、红绿灯
之后一整周的晚自习时间,沈祺礼都在医院里照顾梁肖晴。又过了几天,沈祺礼对季丛郁说他妈妈的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