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冲却月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上前把沈晏由横躺挪成了竖躺,一侧的胳膊腿堪堪挨着外边的床沿,挪好后,二人不给洛微再开口的机会,匆匆忙忙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带上。
洛微兀自站了一会儿,终是放下帐幔,脱了鞋,越过他躺在了里面,展开一条衾被自己盖了。
犹豫片刻,她又忽的坐起来,随手扯过另一条衾被,往沈晏身上扔过去。
不巧,把头整个蒙进去了,忙往下拽了拽,等他脸儿露出来了,瞧着他那沉静安睡的俊模样,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把被角用力一摔,裹着被子背对着他躺了下去,眼不见心不烦。
说来也怪,洛微本以为这晚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却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翌日,天还未亮,沈晏先醒了过来。
屋中的灯树喜烛燃了一夜,仍是煌煌烨烨,那耀眼的光亮透过低垂的床幔,霎时变得朦朦胧胧,温柔了起来。
沈晏略怔了怔,忽觉身侧温温软软的,转眼一看,不由得呆住了。
只见洛微双眸轻阖,乌发披散,正偎在他身边睡的酣然。
沈晏心跳快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看了许久许久,实在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蹭了蹭她白皙的脸颊,又触了触她纤长的眼睫,再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最后点了点她红润润的嘴唇……
心里喜欢的不得了,真想把她揽到怀里来抱着,却又怕惊醒了她,只得勉力按捺住那股蠢蠢欲动的念头。
终于,是他的娘子了。
洛微正睡得好好的,忽觉脸上痒痒的,很不高兴,蹙着眉轻哼了一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期然,撞进了另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去。
刚睡醒,脑袋跟眼睛一样都是雾蒙蒙的,愣了片刻,洛微猛的坐了起来,抓着被子直往后退,谁知不抓被子犹可,这一抓,忽然发现俩人盖得竟是同一条衾被……
洛微大窘之下又是大惑不解,昨天晚上睡觉时分明还是各盖各的被,怎么一夜过去,就、就滚到一床被子里去了?
她倏忽抬起头,含嗔带怒的瞪着面前的他。
沈晏早已随着她坐了起来,转眼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可真是冤枉。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我也是刚醒不久,什么都不知道……”
洛微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沈晏举起手掌:“我发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洛微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道:“我又没说什么,要你发什么誓。”
说罢,就要掀帐下榻。
沈晏见她肯和自己讲话了,比之昨晚似乎消了些气,忙拦住她道:“等等。”
“做什么?”洛微警惕的盯着他。
沈晏撤开一点距离,语气十分诚恳的说道:“昨晚我并非故意醉倒,只是平日甚少饮酒,不知自己酒量深浅,更不晓得喝醉了竟会倒头就睡,实在对不起。”
“嗯。”洛微仍旧淡淡的应了一声,仿佛并不怎样气恼。
沈晏以为她有所松动,趁此机会继续解释道:“还有,先前瞒你是我不对,可那是因为……”
“因为你有苦衷,是么?”洛微截住他的话。
沈晏一愣:“你明白?”
洛微点点头:“当然明白,苦衷嘛,谁没有。”
沈晏心中一沉,她虽然瞧着很豁达的样子,可话音分明不对,而且未免太过豁达了。
“你真的明白么?”他低低的问道。
“真的明白。”洛微满不在乎似的,又接着道,“况且我不也怕你生气找上门来,特意瞒着你了么,虽说你瞒我的时候更久,也更多一些,不过我不计较这个,因为瞒就是瞒了,不在时间长短,如此,咱们总算是扯平了,谁也别怨谁,以后还是朋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更要好好相处才是。”
“朋友?”沈晏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且他瞒她居然是怕他找上门来,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洛微笑了笑,很不好意思似的:“差点忘了,刚成过亲了,万想不到会有这样巧的事,夫妻……真不太习惯。”
沈晏一点笑不出来,她这若无其事的样子比生气发火还要吓人百倍,若不是恼极了,那就是全不在乎。
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她若是恼极了,自己就是说出花来,她也不会信上一个字,她要是全不在乎,那就更不必说了……
◎顺势牵手◎
洛微见他一言不发,也不管他,自己绕到床尾,撩开帐幔下了榻,唤人进来洗漱。
沈晏听到房门响,回过神,坐在床沿穿上鞋,然后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洛微只当看不见,兀自净面漱口。
横云却月见状,面面相觑,什么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没多久,听到院里传来侍女诚惶诚恐的声音:“这怎么能行,驸马稍待一会儿,奴婢叫人烧些热水来。”
“不必。”这是沈晏的声音。
洛微正在擦脸,闻言顿了顿,放下巾帕,对却月道:“你去看看什么事?”
却月点头去了,很快的就回来:“娘子,是沈将军……驸马要沐浴,可早上只备了沃面的一点热水,他也不要人再烧水,也不要咱们的人伺候,竟自己提了冷水去东厢房了。”
洛微眉头微蹙,脱口而出道:“冷水?这不胡闹么……”
说到这里,忽的顿住了,又把话锋一转道,“他在军中多年,这样的事想是习惯了,由他去罢,只是,怎么就自己?不要咱们的人伺候也就罢了,那国公府的人呢?也不跟着伺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