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方咛一笑,轻声说:“我能理解你。”
因为她同样也是在父亲的煎熬下长大的,她痛恨每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即使那是她的丈夫。
对于父亲和童年,他和她一样,都是可怜人。
方咛知道这都是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告诉了她。
她理解他,他也理解她,对于各自的父亲,他们都选择成为埋藏真相的帮凶。
他们本该是最能够理解对方的人,可命运阴差阳错,到如今这个局面,所有的互诉衷肠,都已然太晚。
黎雅博儿时和年少最大的苦痛,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也就那晚,他喝了酒,卸下所有心防,对她说了许多。
他以为那只是自己孤独的独白,只是因为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需要说出来纾解,他没指望她能给什么回应。
可她回应了,她说她能理解他,理解他那泯灭的良心中,最深处的无奈和苦楚。
这么多年,他做尽了一切恶事,不断地给教堂捐钱,不断地做慈善,捐助世界各地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企图让天主和这些孩子们来抚平他内心的空洞和迷茫,可午夜梦回,除了一身罪孽,他还是找不到天堂的入口。
方咛走了,黎雅博怔愣许久。
只有方咛懂他。
可是他对她做了什么?
望着空旷的门,男人脆弱地红了眼,内心泛起阵阵酸楚,他再也无法控制,陷入自厌和懊悔,闭眼,喉结一拧,无声落下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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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的天气越来越好,高楼之上晴空万里,四季轮转,新的盛夏又即将到来。
接连几个黎氏核心人物的丑闻曝光,市场专家分析,这些股东们下台的下台,坐牢的坐牢,黎氏这次大概免不了要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换血。
当年黎一明意外去世,黎雅博私自销毁遗嘱,吞下整个黎氏,触及到了太多人的利益,就算他有靠山、他的律师团神通广大,但也只能为他在其他罪名上把刑期争取减到最低,保证他出狱后黎氏的天还没变,而他被剥夺了继承权后,新的高层们也绝不会同意他继续掌管黎氏。
黎氏短暂地成为了无主之地,与此同时警方正式展开对黎柏华的调查,就连在定局海外的沈司渝都收到通知,不得不遣返回国接受调查。
黎柏华怎么都想不通,直到他被押送到警局,看到了同样也在警局的黎雅博。
哪里还有那天在港口的狼狈和落魄。
一身整洁西装,重新换了副金边框的眼镜,一双深蓝眼眸阴鸷而幽深,手里是根据他的身高特意定制的手杖。
从椅子上站起,男人近一米九的身高,即使如今需要依赖手杖,但仍是居高临下,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叔公,又见面了。”他轻声说,“被媒体口诛笔伐的感觉如何?”
黎柏华恶狠狠地看着他,很快被押送进审讯室。
审讯室里逐渐传来黎柏华崩溃的喊声,看着那些让他想都想不到的罪证,黎柏华终于明白究竟是在背后狠狠捅了他一刀,不可置信而惊恐地睁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