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不管伤了还是病了,只要能动,都得自己滚起来伺候自己,实在动不了,就丢给桑肇。
可无心这都多大了……
搁平时,他定然想也不想地凶过去:“你都多大了,还要人喂。”
但一想到无心撒出去的那些血,开不了口骂。
骂不出口,心里却有些忍不住泛酸。
家里又不是没有下人了,做什么要小舅舅亲自伺候。
司徒陌循搁下茶盏,回头过来:“规矩都没了?”
钟灵吓得一个哆嗦,低头,转身快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撞上站在门口的桑肇,才想起自己来干嘛,回头道:“小舅舅,药配好了。”
“进来。”
钟灵松了口气,不敢再冒失,强装稳重地重新进屋。
桑肇见无心醒了,有些讶然,走到榻边,吸了吸鼻子,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了然了。
这是司徒陌循直接用他那赤阳血生生把人给灌醒了。
亏得这位不知是什么怪物,才没被他那血给活活烧死。
不过,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吐吐槽,不敢说出来。
桑肇把托在手中的小檀木盒递了过去:“早晚各一丸,热黄酒送服。”
司徒陌循接过,立刻让管家去拿黄酒。
无心的视线终于从司徒陌循的衣袖上收回:“你手上的伤,处理一下。”
司徒陌循知自己掌心的伤口已经被看见,不再遮掩,把檀木盒放下,去一旁抽屉中取出金创药和绷带,打算随便包一包。
钟灵凑上前,看见小舅舅血淋淋的手掌,心痛得眼角直跳,连忙抢过绷带:“我来。”
司徒陌循瞅了钟灵一眼,摊开手掌。
钟灵把整瓶药沫尽数倒在伤口上,才仔细包扎。
无心对生死看得本淡,尤其是只有短短数十年的凡人生死。
在他看来,凡人生死不过是弹指之间,闭眼打个盹,再睁眼,便已经是几个轮回,实在无需费神感慨。
但看着灯下的舅甥二人,竟隐隐有些动容。
忽地想起那缕小魂,她宁肯沉入忘川,被漫长岁月蹉跎,直至魂飞魄散,也不肯舍弃凡尘记忆。
那时,他只觉得她傻得可怜,这会儿突然间有些理解那份执念了。
管家温了黄酒过来。
无心要死不活地瘫在被子卷里,钟灵不指望无心能动,他怕这家伙矫情,不肯让管家伺候,又去折腾小舅舅,抢着上前拿了丹药,往无心嘴里塞:“我不是想伺候你,我就是……”
司徒陌循伸手过来,从钟灵手中顺走药丸,又接过管家端着的黄酒,将药丸捏碎,融于温酒中,才送到无心嘴边。
无心也不客气,就着司徒陌循的手,将那杯药酒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
钟灵一口气噎得差点没上来。
桑肇站到钟灵身边,偏头小声道:“他现在只咽得下流食。”
钟灵没好气道:“你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