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身,便是永远的污点。
哪怕做人手中傀儡,哪怕穷此一生不能有自己的子嗣……他也愿意。
这是他选的路。
鲛绡罗帐光华皎洁,更衬得檀木宽床上的皇帝面色枯槁,死气沉沉。
长公主抹着泪,不停地劝着他,皇帝却半阖着眼,面无表情。
“……大局已定,煊儿他至少明面上还是我魏家子嗣,只要将得知他身世之人一一除尽,又有谁知道?”
“皇兄,您就别和他作对了……”
裴时清便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长公主忙拭掉眼角泪痕,站起身来:“世子。”
听到这一称呼,皇帝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烛火快要燃尽了,满室昏黄。
裴时清的脸隐在暗处,身形颀长,竟叫皇帝从他身上看出另一人的影子。
那是……他的嫡长子。
他也曾真心疼爱过的孩子,最终是在他放任之下,惨死牢中。
“你……终于来了。”皇帝声音喑哑难听,话音落,忽然开始剧烈咳嗽。
暗色的血喷在锦被上,亦在长公主袖袍间沾染了星星点点。
“陛下!”
“你先下去。”
长公主犹豫片刻,到底是咬牙退下了。
裴时清从暗色中踏出,辉辉烛光映亮他的面容。
皇帝闭了闭眼:“说吧,你要如何……才不亡我魏氏江山。”
裴时清笑了起来:“陛下传召于四皇子,不就行了么?”
皇帝睁开眼,声音苍老:“怀渊……不,我应该叫你谢渊。”
“渊儿……那个时候,你还只有那么高。”皇帝颤悠悠伸出手来,但只伸到一半,便失了力气,缓缓垂下。
裴时清声音很冷:“陛下,臣前来,不是为了叙旧的。”
皇帝眼角滚出两行浊泪:“渊儿,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姑母,对不起谢家……”
“但我知道你还念着旧情,否则你又怎会将皇位拱手相让?”
“渊儿,我还有三个皇子,他们都还年幼,你扶持谁都行,但魏煊他……不行!”
裴时清立在模糊不清的光里,声音也飘忽:“四皇子乃陛下与淑妃娘娘所生,又有何不可?”
“谢渊咳咳咳——”皇帝再度开始咳血。
裴时清冷眼看着他双肩颤抖,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皇帝靠在床榻上歇了几息,放软语气:“谢家一世忠义,你祖父当年曾伴驾征伐天下,也是这大庆江山的开国功臣,你难道真的忍心将这大好河山尽数葬送于一个胡杂手中?”
裴时清反驳:“陛下说笑了,四皇子乃是您亲手教导而出,又怎会治理不好这天下?”
“谢渊!”
“你是铁了心要当大庆的罪人,当这天下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