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满是陈旧味道的被褥上,饿得头昏眼花,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忽然听见窗子那边传来“嘎啦”一声轻响。
一道鬼祟但动作不怎么熟练的影子翻窗进来,怀里抱着个黑乎乎的东西,身上的绸缎睡衣在月色下雪亮一片,只要不眼瞎就能瞧见。
外头的守卫跟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明显在放水。
是陈野。
段泽:“……”
他眼底的冷意柔和了下来。
江知也一边翻窗一边埋怨这身体没用,好不容易爬进来,一脚踩到柔软丝滑的睡袍,差点摔了个跟头。
要不是为了符合陈三公子废物的身份,他才不会穿着这种拖沓的睡袍来翻窗!
那日段泽被带走后,江知也寻思着,距离喜宴还有大半个月呢,真不给吃喝,岂不把人弄死了。
估摸着是陈留行觉得自己这个弟弟不肯听话,会偷偷送吃的进来,所以才敢随便撂狠话。这样既保了全自己的面子,又不至于真把人饿死,八成还吩咐过守卫睁只眼闭只眼放行。
江知也等了两日,觉得陈留行没那么生气了,会错了意被抓住顶多骂一顿,于是试着潜入了一下。
果然很顺利。
江知也装模作样地重新关好窗户,拎起食盒,确认自己从眼神到举止都流露着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清澈愚蠢,这才施施然走到床边。
漆黑的帐幔内没有声息。
“喂。”他不确定道,“你还活着吗?”
床上传来几声闷咳。
“……没死。”
江知也松了口气,从腰间的布兜里掏出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柔和的幽光盈满了床铺,照亮了段泽苍白焦枯的唇。
他又从食盒里取出一碗肉粥,递过去:“吃吧。”
段泽吃力地坐起来,刚伸出手,眼前忽的一阵晕眩,差点又栽倒回去。
“算了,粥就一碗,弄洒了可就没有了。”江知也舀了一勺,“你坐着就行,本少爷亲自喂你。”
段泽虚弱地“嗯”了声,靠在旧得发白的软枕上,小口咽着江知也喂过来的粥。
遍布灰尘的破旧偏院,幽暗的珠光,一碗救命热粥,还有陌生的故人。
汤匙时不时磕碰着瓷碗,当啷轻响。
此刻此地,竟生出了一种别样的安宁。
吃了大半碗后,段泽撇开头,道:“饱了。”
江知也一怔。
他知道段泽几天没吃饭,不能一口气吃太饱,盛的分量本来就不多,没想到居然还剩下了。
“不好吃吗?”他尝了一口,喃喃道,“不会啊,怪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