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丫头红了脸,说道:“那是自然,咱哪能骗您,客官你是我这铺子里见过穿黑色最好看的,俊生得很。”
闻言,精卫神色放松,低低道,“那就好。”
是挺好看的,霍叶宁看到也会夸几句吧?
付过账,他穿着崭新衣服,穿行在街道来往的人群中,朝着幽宅的方向有些急切地走去。
很快了,很快就可以见到霍叶宁了。
精卫走得那样快,那样急,那样不顾一切。
眼看就要到那最熟悉的暗巷,面前却突然冲来一人,不偏不倚,狠狠撞在了他身上。
一瓶醋从对方手里翻溅出来,落了他满身,新买的云雀锦袍,上面的纹路被醋汁痕迹污染成一片洇黑。
精卫脸色也黑了。
他攥紧拳头,怒视向对方。
那不长眼的东西头戴一顶帷帽,帽檐垂落黑色的面纱,似乎正因这黑色面纱,才让他撞了同样一身黑衣的精卫。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刚刚走得急,没看清,”对方的手有些慌张地替他擦了擦胸口的醋汁,一抬眼,对上了精卫恶气未出的目光,他愣了愣,而后道,“哎,我认得你。”
精卫望着身上的污渍,头脑发昏,根本顾不得对方说了什么,耳朵进不得对方半点声音,他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恨声道,“偏来挡我,偏来阻我,偏生不让我如愿!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如何阻拦也没有用!”
他怨恨地骂着,也不知是在骂面前这人,还是在骂什么已经魂归天外的人。
他一把将对方狠狠推开,不管不顾地朝着幽宅走去,眸光阴冷。
而在他身后,泼人一身醋汁的罪魁祸首愣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抬了抬帽檐,若有所思。
精卫拐进暗巷,走到幽宅前,一把推开了幽宅的大门,熟悉的冷幽气息扑面而来,他轻吸了一口气,身体还因发怒而微微颤抖着。
他进来了。
院子里梅花迎风绽放,从前他和霍叶宁觉着无聊种了一院子菊花,因着裕冬城没有春夏,只有秋冬,即连是秋天也冷得厉害,常年飘雪。
一院子菊花一日没开过,他们这才知道,菊花在裕冬是种不活的,于是他们才悻悻地改种了梅树。
一共两棵,上面都有几根枯枝做的鸟巢。
霍叶宁说,你喜欢住树上,一棵住腻了,就换一棵住。
他骂他脑子有病,鸟哪里有冬天住在树上的?
精卫伸出手,轻轻触在那棵梅树上,烦躁郁闷的心在此刻被梅花的清香一缕缕抚平。
若是死在梅树下,魂魄也有苦寒香。
他走过廊庭,正厅,卧房,抚过霍叶宁的书架,霍叶宁的茶桌,霍叶宁的竹椅,最后抱起了霍叶宁的酒坛。
精卫拿开酒塞,将酒坛里的浓浓烈酒毫不迟疑地灌进喉咙,喉结滚动,清澈的酒液落进喉咙,又辣又灼。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
好烈。喝过酒,心就不会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