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亭嘴唇一动,脸上早已经换上了平静神色,一板一眼地给他解释,“客房的床脏了。”
岑致在一边点头,“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还是太麻烦你了。”
沈郁亭瞥他一眼,“没关系”,他将对方的笑意纳入眼中,补充道,“不满烦。”
“不是,等等等等”,他们两个之间的对话看似平常,可怎么听在他耳朵里就怪怪的呢,陆珩一脸问号地打断他们,开口道,“不对啊,这总不能是所有客房的床都被弄脏了吧?哎——”,他转过头去求证沈郁亭,“我说老沈,我记得你们家里不止一间客房吧?”
岑致转过来看他,一时也迷茫了,“啊?”
“你要喝水吗?”,沈郁亭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额间青筋直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陆珩。
陆珩嘴张开又合上,“你突然问我喝不喝水干嘛……”,他嘟哝着,觉得经由沈郁亭这一提起,还真的觉得有点口渴,于是开口,“那你给我倒一杯吧。”
沈郁亭转身去给他倒水后,他接着和岑致说,“所以说真的是全部的客房的床都被弄脏了?”
话音刚落,玻璃杯重重放在桌上,杯中水波震荡一下,阻断接下来的话,陆珩被吓了一跳,顺着水杯往上看,对上沈郁亭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你是看这杯子不顺眼吗?”
岑致沉默着看了眼沈郁亭的表情,在心底暗暗想,看不顺眼的好像不是杯子。
沈郁亭把杯子往前一推,态度强硬,“喝水。”
陆珩可怜兮兮地把杯子抓在手里,哀怨道,“这怎么还强买强卖呢,以前我来也没见你主动给我倒水的。”
岑致听了这话有点怀疑他们的关系了,忍了忍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的。”
“是好啊”,陆珩抱着个杯子喝水,边喝边说,“是我对他好。”
沈郁亭没理他,见他不再提起客房的事情了,松口气,对岑致道,“我们很小就认识。”
刚说完他就想起来岑致小时候也和自己也是认识的,只不过现在不记得了,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岑致不意外,这事情他之前就知道,就点点头,“这样真好”,他摩挲着手指,温声道,“我小时候好像没有什么朋友。”
沈郁亭看他的睫毛半垂不垂地遮掩住部分的眼睛,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道,“有的。”
“啊?”,岑致回头看他,陆珩也皱起眉用古怪的目光盯着他,迷惑地很,“你说什么呢?这话说的好像你小时候和岑致认识似的。”
“……”,沈郁亭收紧掌心,对自己刚才的冲动有些懊恼,半晌才道,“我听错了。”
岑致勾着唇笑,“我猜也是。”
陆珩观察沈郁亭的表情,没有对他这个解释作出反应,眼珠子一转,接着同岑致谈起刚才的话题,“这才酷呢,一个人多好”,他往后仰,“小孩子太烦了!”
沈郁亭莫名松口气,抽了把椅子坐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眼睛看着前面,余光却往岑致那里去。
“那时候大家都是小孩子啊”,岑致被陆珩的说法给逗笑了,眼睛都眯起来,“你现在是站在大人的角度去看过去的,当然会这么觉得,而且我觉得孩子其实挺可爱的,不烦。”
沈郁亭微挑起眉,“你喜欢小孩子?”
岑致笑着点头,“喜欢,小孩子都很可爱。”
陆珩不赞同了,“我可不认同啊,熊孩子多的是,要是整起人来可一点都不可爱。”
沈郁亭看他一眼,语气淡淡,杀伤力却是极大,“你是在说你自己?”
“……老沈,你别攻击我!”,陆珩气急败坏地,随后似乎是想到什么,眯着眼坏笑,“不过比起你,我确实是熊孩子。”
沈郁亭脸上表情凝滞了,扭过头,“换个话题吧。”
“说不过就逃跑是吧?”,陆珩不依他,“他小时候可乖了,还是个哭包呢!”
“…陆珩”,沈郁亭眉头皱起,耳朵尖却红了,“你该回家了。”
往常这时候陆珩早就夹着尾巴回去了,但今晚可不一样,陆珩哼了一声,想今晚他可是一身反骨的,别轻易把他赶走。
他挺挺背,“我就不走,除非你把我丢出去。”
沈郁亭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抬脚就往他这边走,陆珩抱紧自己,“你别过来啊,岑致还在这里呢!”,他瞪大眼睛扭头看岑致,“岑致,救我!”
岑致无奈地笑,转头面向沈郁亭,仰着脸与他对上视线,“你小时候真的会哭啊?”
只这一句,沈郁亭就停止了脚步,脸以一种极快地速度泛上一层薄红。
不明显,可离得近了,即全都被岑致收入眼中,他往右边移移视线,看见同样红了的耳尖,觉得那里红通通的,像熟透了的草莓尖尖,忍不住笑,心里话无意识脱口而出,“有点可爱啊。”
陆珩惊掉了下巴,迟疑地松开环抱着肩膀的双手,“你说谁可爱?”,他指着自己,一本正经,“我猜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是沈郁亭吧?”
沈郁亭头一次从家人以外的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竟然忘记作出反应,就那样呆呆站在岑致面前,眼睫毛都有些颤抖。
岑致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只是木已成舟,总不能再让他变回木头,他掩了掩笑意,轻咳一声,对陆珩道,“不是,”,他略微停顿一下,语气有些犹豫,视线转向了沈郁亭,手指抬点自己的耳朵,星星点点的笑意哪怕刻意收着,也还是泄出些许来,显得眼睛愈发明亮,“你刚才耳朵很红,让我想到了草莓,所以觉得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