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苍白宛如艺术品的手在剧痛后失去知觉绵软无力的垂下。
南澈托起那只手与怀安十指相扣,他吻怀安的手背,虔诚而疯魔,“失去手,失去脚,我的安安无法再依靠自己生存,我会照顾你,从我生到我死,不背弃你,永远爱你。”
“疯子。”冷汗浸湿怀安的被泥土脏污的衣衫,“你以为你能废掉我吗?”
怀安聚起魔气,他挑断的手筋被修复,这只正被南澈亲吻的手掌,反手扇在南澈的脸上,“南澈,别逼我杀了你,没有爱你会死吗?”
“是啊,”南澈闷闷的笑,这笑越来越盛,配上南澈妖艳的面容,他好似吃人的鬼魅,笑意刹那从面容上剥离,南澈对怀安展露自己的咽喉,他平静道:“你杀了我吧,杀干净些,躯体魂魄都散得干净。”
南澈用平静的声线称述可怖的事实,“你知道,只要给我半口气,哪怕是在十八层炼狱里我也能爬出来找到你。”
“怀安,我不会再爱你了,我恨你。我终于发现爱对你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所以,你也恨我吧。”
怀安的衣衫破烂,他摇摇晃晃站起来,醇厚的魔力在他掌心凝聚,乌眸眨眼被猩红色吞噬,他的目光里仅存赤裸的杀意。
“也好,南澈,我们死在一处,也不算彼此相负。”
南澈手中利剑出鞘,不纯粹的白与猩红碰撞在一起,他们谁都没有收着,招招下死手,力求捅穿对方。
南澈的实力强悍,怀安在系统外挂的加持下多了魔尊神力,两者碰撞在一起,同时吐出一大口鲜血。
在连呼吸都变得痛苦不堪的境地里,怀安竟生出了几分快意。
也许,和南澈死在这里,便是于他而言最好的结局了。
他不需要为继续伤害南澈感到愧疚,也无需在任务结束后忍受漫长的相思。
他只要和南澈死在这里,一切便都圆满了。
但他不能,他不想在生命耗尽走上奈何桥后,兜兜转转的人世间里,怀安再遇到南澈,南澈愤怒质问为什么要剥夺他成为神的权利。
这太自私了。
和许多事情相比较起来,爱都是最不重要的事情。
尽管南澈现在这样一幅离了他就不能活的模样,也只是因为没得到,但凡得到终将厌倦。
怀安不敢用那样漫长的未来赌虚无缥缈的爱。
南澈步步紧逼,怀安招招相迎,他们都穿着白,白上都染了血污,他的,南澈的,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两双眸在厮杀中对视,南澈宛若实质的爱与憎一寸寸灼烧怀安的皮肉。
怀安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只要南澈杀掉他,只要他死在这里,一切便都结束了,他可以回到现世,南澈成为无悲无喜的神,他们都会在消磨的时日里寻到自己的圆满结局。
系统知怀安心中所想,那浩瀚的魔力渐渐变得不知,怀安节节败退,他手中由魔气汇聚的匕首已经无法凝视。
南澈的脸上尽数血,踏步走来,似地狱里的罗刹。
他的剑意锋寒,逼向怀安,轻而易举的挑断怀安的手筋脚筋。
怀安没有力气再去惨叫,事情回到原点,南澈的剑架在怀安的脖颈上,怀安为了让南澈相信自己是真的杀了他,对南澈也下了死手。
魔神之力非同小可,南澈的五脏怕是都有被震碎的趋势,他握剑的手不稳,割得怀安有些疼。
古木林里安静,他们凌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怀安维持着被南澈以剑抵喉的姿势,他的脸依旧干干净净,除却唇角边溢出的血迹,寻不到半点脏。
那双红色的眼眸不含半分杂质,虽是仰视的角度,流露出的却是悲悯。
怀安露出漂亮的笑容,语气温柔带着些许蛊惑,“杀了我吧,南澈。”
南澈浅色的瞳孔里杀意肆虐,他的确很想杀了怀安,和怀安死在一起,葬在一处。
南澈攥紧手中的剑,尖锐的痛感遍布他的全身,“怀安,你宁愿死,也不宁愿爱我吗?”
“南澈,你可知魔族有一样秘术名曰‘换生’?”
南澈的手一顿,这百年他为找怀安走过四海八荒,所见所闻广阔,其中包括这‘换生’。
只是确切说这‘换生’源自九州的第一代仙尊苍玄。
据说苍玄此人性冷情薄,养了位徒弟后,同他人做了道侣。
徒弟喜欢苍玄,伤心难过离开了九州,待苍玄去寻,徒弟给自己喂了冷情丹,已经不记挂苍玄,更遑论跟苍玄回九州。
据说苍玄竟是生生将人折磨至濒死,而后抽出其神魂洗涤,使其懵懂成白纸,再塞回壳子里,重新将人养一遍。
但让人不解的是,重养了一遍,最终那徒弟还是死在了苍玄手里。
‘换生’倒是传了下来,但此法凶险,神魂离体本已险恶,洗涤神魂更是难上加难,操之不当,轻则神魂受损,重则魂飞魄散。
又因其阴毒,更为正道所不容。
但苍玄飞升上界,修仙界不敢议论什么,只是暗中将此法禁了。
魔族用的欢,他们最喜欢折辱生得好看气性高傲的修仙人,抽了人神魂,养成自己身边的一条狗,看傲气的人折腰,好不快哉。
至于生死,那些魔修并不在意,死于此的修仙人更是无数。
“看你神情,你是知晓,”怀安的呼吸微弱,每一次都好似蝶艰难的振翅,长剑在他的颈间压出刺目的红痕,他缓了缓才有力气继续道,“你不想要一个乖巧听话满眼是你的怀安吗?”
“很简单的,南澈,你只要将神魂从我体内剥离,再以灵力一寸寸刮掉我神魂里所有的记忆过往,”怀安的唇瓣一张一合,“你将收获一个白纸一样的怀安,他的爱和憎都将由你亲自书写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