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我们怎么出来了?等下你抱着我干嘛?!”
许星桥惊讶地看着宴舟抱着他的举动,与宴舟对视了半晌,沉默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下一秒,他在宴舟无语的目光里,吧唧一声被宴舟从怀里扔了下来。
“你突然晕倒,我以为你死了,才抱你出来的。”宴舟环着手站定,目光在许星桥看不出端倪的脸上环视了一圈,才问:“你是不是梦见什么了?”
“梦见什么?哦,对,我梦见”许星桥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第一次没有对宴舟的行径表示不满,只是没事人一般地盯着自己的手回答道:“我进到白艺她们的梦里去了,看见白艺跟洛桐道别,说她自己过得很好,下辈子一定要早点遇到她,让洛桐替她再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咦,对了,白艺呢?我怎么没看见她,她还没从梦境里出来吗?”
宴舟原本想继续问许星桥真的没梦见什么吗的话噤了声。
他从许星桥梦里叫出“宴明书”这个名字时,就完全笃定许星桥已经知道什么,一定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明书是他的字。
除了千年前的故人,没人知道这个名字,就连宴舟也是不久之前才想起来。
但许星桥在梦里喊出了他的名字,这意味着什么?
宴舟沉默地望着许星桥。
天色已暗,街边的路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来。许星桥在路灯下看着神情复杂却一言不发的宴舟,心里划过不好的预感,他干笑地抬起唇角,又问了一遍:“怎么了?宴舟,白艺呢?梦都结束了,她怎么还没出现呢?”
许星桥问话刚落,身侧刚刚他们坐在里面的那家咖啡厅,突然传出一阵嚎啕大哭。许星桥回头望去,透过玻璃橱窗看见了从梦中醒来俯在桌上抱着花哭的泣不成声的洛桐。
她手上的玫瑰花从含苞的状态开成了一片,在精美的包装里新鲜而又富有生机。
可她再也没办法带给她想见的人看一眼了。
有个温柔的姑娘劝所有人都好好活着,却一个人消散在了风里。
宴舟的目光垂下来,终究还是在许星桥的耳边说出了那句话:
“白艺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许星桥茫然地眨眨眼,看着宴舟的眸里写满了不解。“她不都是鬼魂了,她还能走到哪里去?”
许星桥的眼神太诚恳,让人无端地看的难过,以至于宴舟差点想抬起手揉一下他的头。但宴舟忍住了,他的手背在身后,对许星桥说:“她去转世轮回了,若是再不去,她生气支撑不住,灵魂会消散的。”
“哦。那她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是吗?”
许星桥点了点头,没再看洛桐一眼,也没等宴舟的答案,只低着头漫无目的的朝前走。夜色渐浓,风从花和草之间穿过,许星桥没有说话,宴舟也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走到没有人迹的草地时,许星桥突然蹲下身,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
他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哭的小声又克制,还特意跟宴舟说了句:“别看我,我就哭一会儿,我知道她去轮回是好事,我都知道的。我就是从小朋友太少,第一次面对离别有点不知所措。”
宴舟“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一句话,背过身去沉默地待着。
过了许久,久到许星桥哭累了,自己想开了,抹了抹眼睛站起身时,才发现一直待在他旁边的宴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他心里一空,好像一直以来撑着他的支柱倒了,梦境里飞溅的血、刺入骨肉的长剑、和那句怨毒的“他是被你杀死的”声音又凭空响起来。许星桥慌了神,转身就要去找,一扭头却撞上一根在他面前轻摇的花枝。
海棠压枝,花朵带着水珠落在他的鼻尖上,泛起一阵薄凉。
拿花的人晃了晃,并不说话,只举着花枝往上扬,把许星桥的目光引到天上去。
天上的黑幕不知何时拉开了帏帐,许星桥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抬眼望上时看见一片淋湿的星光。星河璀璨,月光皎洁。有人在星光下往他手里塞了一枝花,清淡的花香顺着鼻腔缓缓流进,连同那人的话语一起,闪在这个拥有繁星的夜里。
“海棠很美,所以折来送你。”
宴舟说:
“许星桥,星星都出来了,还不开心吗?”
“我们回家吧”
“星星都出来了,还不开心吗?”
许星桥被这句话怔愣在原地。
宴舟站在他对面,懒散地环着手,随意倚在某根树干上,静静地望着许星桥。他从前高束起来的长发,被某天心血来潮的许星桥带去理发店剪了个当下时兴的短发型,如今随着夜风在月光下轻晃。今天宴舟也没穿初来时的那件看起来就一股肃杀冷冰冰的甲衣,而是穿了许星桥后来满口抱怨着费钱、却还是给他买了满满一衣柜里的风衣外套。
单就外形和宴舟如今的姿态看上去,没人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来自于千年前的鬼。
宴舟几乎完美的融入了现代生活,像一个本就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
许星桥忍不住地想。
千万种可能中会不会有一条,是宴舟愿意放下过往,以一个现代人的全新身份好好生活在他所在的世界呢?
若是有这种可能,他们是不是还可以维持现在的关系,假装那些梦境里的内容从未发生?
可是
许星桥想起初见宴舟时,宴舟脸上布满岁月痕迹的伤疤和血迹,想起宴舟胸前那道被长剑刺穿的伤口,想起宴舟曾握紧了拳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