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中,谢翀和谢云霆守在外面,院子外偶尔传来两声蟋蟀鸣叫,并不影响他们休息。
前院这会儿声音嘈杂,一群人不仅要洗头发洗澡,还要吃饭铺床,如厕洗衣服。
一通忙活下来,月亮都快下岗了。
今夜住宿驿站的人不耐烦极了,得知外面是一群流放的罪人时,火气更是直往上窜。
他们连忙叫来驿卒质问,让他管管这群人。
都流放了,还洗头洗澡吵个不停,真当自已还是人呢。
驿卒今夜收了不少银子,心里高兴得冒泡,被这一问,笑容立马收敛,赶紧说自已马上处理。
千万别闹出事儿,他最怕麻烦了。
砰!
住宿的商客将门猛地一关,驿卒碰了一鼻子灰,口中无声骂骂咧咧,挥舞拳头,不屑的唾弃了两句。
早知道今夜要来一群出手阔绰的流放犯人,他宁可把这屋子腾给他们住,二十两一间呢,够他好几年的俸禄了。
下了台阶,驿卒便去前院呵斥那群发出动静的人。
碍于眼下身份,几家人不得放轻动作,压着嗓子不再大声说话。
驿卒满意的看了他们一眼,又赶紧回屋抱着银子睡觉去。
劳累折腾了一整日,罗氏躺在散发着淡淡酸臭的杂草上,双目僵直,许久都没缓过来。
湿润的头发贴着头皮,使得她本就胀痛的脑袋越发难受。
“娘,我的腿好疼啊。”谢清月躺在她身边,不停发出嘶嘶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蛇精附体了。
四叔今天将她的脚啃的鲜血淋漓,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疼死她了。
她爹也是,自已有屋子住,一点都不管她跟娘的死活。
“包里有药,自已去拿吧。”罗氏眼皮子十分沉重,却没有丝毫睡意,脑子清醒无比。
“娘!”谢清月不满起来,推了她一把,带着哭腔开口,“你怎么回事,我说我脚疼。
你倒是帮帮我啊。”
罗氏愣了一下,认命的爬起来,在包袱里翻找药罐子,又掀起她的裤腿,给她上药。
“嗷,疼!!”谢清月惊呼,疼得眼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你轻点啊,娘!”
娘干什么呢,下手这么重。
她这伤口如此深,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娘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她。
“别叫了!”罗氏犹如惊弓之鸟,赶紧低喝,让她住嘴。
这么晚了,旁边人都睡下了,她这么大声做什么。
谢清月小脸茫然,眼睛里除了泪花外,还满是错愕。
她娘今天怎么了?这么奇怪,居然吼她。
谢清月气的直接背过身去抹眼泪,根本不想看着她。
罗氏叹口气,难得没有哄她,只是把药随意放回去,又躺下来,睁着眼睛放空自已。
她眼中求生意志明明灭灭。
落到这种地步,又是风吹日晒,又是吃粪挨打的,她连活下去的希望都生不出半分来。
好累啊!
谢清月见半天她娘都不开口哄她,又提高了一点哭声。
“哭什么哭,小声点,死丫头。”谢清舞没好气的骂声从另一边传来。
谢清月一下子止了声,缩着脖子,静得跟鹌鹑似的。
等了片刻,罗氏没有再像从前那样替谢清月出头,气的她更是无法理解,咬着嘴唇低声啜泣起来。
谢清舞捂着肚子,神色略显烦躁,唇色泛白的靠在墙角,手里拿着一碗热水,不时抿上两口。
周氏浑身湿答答的挪过来,鼻青脸肿的面容比起前日更显突兀丑陋,压着声音对谢清舞开口,“清舞,你手头还有银子没有,给娘一点,娘想给你哥哥找个大夫。”
云山的眼睛不能再拖了,趁这会儿还在城里,她得赶紧去给他找个大夫才行。
周氏已经很倦怠,四肢沉重得不像样,可一看到自家儿子痛苦的模样,她又必须得坚持住。
“没有!”谢清舞话语生硬的拒绝,眼神冷漠。
她的银子就那么点儿,要是给谢云山用了,她怎么办?
“清舞,你别这样,娘知道你手里有银子的。”周氏皱眉,有些不悦的看向她。
先前清舞被休回来时,满头的珠宝首饰,怎么可能没有银子。
她要的不多,一点就够了。
谢清舞抬起头,马棚里光线昏暗,没人看清她苍白的面容,腹中阵阵绞痛,更是令她浑身发抖。
“有又如何,难不成还要给谢云山那个杂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