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趴在院子里睡了一下午的小虎突然叫了起来,桃花听见叫声探出头去,便看见卫大虎推开院门进来。
小虎一脸兴奋地围着他右手转,蹦跳着试图张嘴去咬他手头拎着的两只野鸡。
“媳妇,看我猎的这两只野鸡!”卫大虎进门第一件事便是叫媳妇,桃花还没吱声呢,他见灶房炊烟升起,晓得媳妇在灶房,径直朝灶房走来。
见桃花看过来,他举起手头的野鸡,粗眉飞扬,脸上是藏不住的嘚瑟:“瞧,多肥美啊,我可净挑着肉多的猎,那些干瘦的我都没要,咱晚上吃野鸡炖菌子啊。”
这话好悬没给村里人听见,不然还得了,干瘦的他还看不上,感情野鸡窝你养的啊,还挑拣上了。桃花憋了一肚子话,硬是半句都说不出来,就没见过这么气人的!
“那你收拾一只出来,我把菌子洗了,晚上炖个鲜菌鸡汤喝。”
“咋就收拾一只?我猎了两只啊。”卫大虎不满她对野鸡的安排,一只够吃啥,骨头渣都啃了也就溜个胃缝。
“……那就两只都收拾出来!”桃花憋气,哪里敢想啊,以前家里过年宰一只鸡,十来口人都得分成两天吃,眼下一只大肥鸡他还嫌不够呢。
她忽地想到之前爹去二舅家借菜种,说回头给二舅家送点啥,她看了眼那只野鸡,把这事儿和他提了一嘴,心说叫他自个琢磨去,今晚到底是吃一只还是两只。
卫大虎蹲在院子里给野鸡放血,听媳妇这般说,便道:“正好,大哥二哥胳膊流了不少血,我还说在山上抓两只野鸡给他们炖汤补补,大舅母节省,家中的鸡定舍不得杀,都得留着下蛋买钱的。”
桃花便看向那只正扯着嗓子哀声叫唤的活野鸡,卫大虎头也没抬,给这只鸡放完血,一双大手毫不犹豫抓住另一只,刀刃在它脖子上一划,手稳稳地抓着它歪下去的脖子,鸡血半滴没浪费,全滴到了木盆里。
桃花看着他。
卫大虎给两只野鸡放完血,抬头对媳妇说:“我刚路过竹林看见了几只竹鼠,回头我带你抓竹鼠去,若是抓的多,再给大舅二舅家送两只。”
竹鼠也好吃,但他今儿套着野鸡了,对它们就没啥想法,赶着回家呢。
“行。”既然留不下一条鸡命,那就赶紧去烧热水烫鸡毛吧,她接卫大虎递来的装满鸡血的盆,往里头洒了些粗盐,用筷子搅拌几下,待会儿又能添道菜了。
“爹呢?”卫大虎去堂屋转了一圈,没看见爹。
“爹去山里拾柴火了,你下山的时候没碰到爹吗?”
“没呢,我走的竹林那条道。”
桃花便说爹许是在屋后头的林子里,喊一声就能听见。卫大虎便在院子里喊了一声,隐约听到回声儿,他站在灶房外的窗口对桃花说:“我去瞧瞧,水烧开了你不要动,等我回来拔鸡毛。”
“好。”桃花点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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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菌野鸡汤◎
卫大虎循着声儿去了屋后的林子里,一眼便看见背着满满一背干柴火,正蹲在地上,手掌撑地试图借力起身的爹。
那一摞冒尖的柴火,给他看得眼皮直跳,柴火虽不重,但耐不住他瘸着腿啊,忙出声:“您老可别使劲儿了,等我来背。”
见到儿子,卫老头立马卸下背篓,柴火是捆好的,他扶着背筐站直揉了揉老腰,是比不得年轻那会儿了。卫大走大步走过来,半点不用借力,单手抓着背筐边缘,就这般拎起来背在背上,丝毫不费劲儿,嘴里不忘说他:“一把年纪了瞎折腾啥啊,身都起不来,还拾那么多柴。”
“老子起码还有二十年可活,咋就一把年纪了。”卫老头嘴硬,“再往上头放两捆我都背得动!”
“那你咋起不来?”卫大虎半点不给自己老子留面子,平日里都不稀得说他,真当自己还是年轻那会儿呢,腿都不利索,还不服老。
卫老头烦死他了,不想与他说话。他走在后头,见儿子那般壮硕个大块头敏捷地跳下坡坎,那么高的坡,他背后的柴火愣是没抖一下,顿时更气了。
他可不敢像他这般跳下去,虽是捷径,但谁叫他腿脚不好使呢,上去还能借个力,下来却得绕到院正门。
卫大虎把背篓扔院子里,扭头就去找媳妇。
桃花刚把热水倒入木桶,扭头见着他,便道:“回来正好,水刚烧开,你拎去院子里把鸡毛给烫了,我先把饭给沥出来蒸上,待会儿过来与你一道收拾。”
卫大虎点头,他一进灶房,屋里的光线便暗了许多,把装满热水的木桶拎到外头,再把放了血的野鸡丢进去,烫会儿便能拔毛了。
桃花把沥出来的豆饭搁灶头上继续蒸着,然后出来帮着一道拔鸡毛。小虎从卫大虎杀野鸡那会儿就蹲在旁边默默瞧着,湿漉漉的狗眼里满是好奇,这会儿也是,离着他们稍远的距离蹲着,歪着小脑袋看着他们给野鸡拔毛,眨眼间便成了无毛鸡一只。
它前肢压在地上,谨慎地瞅了他们两眼,自以为隐秘地后肢往后慢慢挪,圆滚滚的小身子像坨煤球,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往后缩。
卫大虎碰了碰桃花的胳膊,朝她使了个眼色,桃花余光望过去,嘴角噙笑,学着他撞了一下,意思叫他别出声,当不知道罢。
小家伙这是头一遭看见杀禽,在害怕呢。
夫妻俩手脚都利索,不多时便把两只野鸡的毛都拔了,桃花懒得挪步,便唤他去灶房把砧板和剁刀拿出来,就在院子里收拾,用水方便,剁完便能冲洗,还有鸡肠鸡杂,前头接的鸡血也留着,都能做成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