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追踪通讯的技侦队员传来消息,许兴豪的手机短暂地开机了,地点就在离烨宁中学只有2公里远的烨平街。鸣寒当即调队员展开排查,而许兴豪的信号再次中断。
这很可能只是一个陷阱,许兴豪多日不见踪影,为什么会在警方查到烨宁中学时突然开机?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虽然离不开手机,但手机并非离不开人,也许有人故意拿着许兴豪的手机引起警方注意。
“说不定就是许兴豪。”陈争在电话里说:“许兴豪被人利用,他真的是在躲警察吗?还是在躲那些利用他的人?他知道自己一旦被发现,就会出事。现在大量警力集结在烨宁中学,他可能看到他的机会来了。”
鸣寒说:“我懂你的意思。反正不管是不是他,都得排查。最好的情况是抓到他,最差也得发现是谁拿着他的手机。”
夜幕降临,黑夜仿佛给城市罩上了一层危险的面纱。孔兵及时和陈争沟通白天的调查结果,在老人买chun以外,尚未发现袁章丰、郑天有其他违法行为,被他们利用的女性和男性都认为郑天及其背后的人是心怀善意的好人。买chun的老人每一个都对郑天维护有加,说郑天才是他们的孩子,比亲生子女更懂得关爱他们。
一些刑警都被老人们说得沉默了,但孔兵被郑天影响过一次,现在很清醒,“郑天是个很会洗脑的人。但现在也确实没有他们和其他势力有勾结的依据。”
陈争正在向烨宁中学赶去,十分钟之前,鸣寒说有人目击到了疑似许兴豪的人,手机很可能就在许兴豪的身上。
夜色让搜捕行动变得困难重重,许兴豪的行为很矛盾,他似乎希望得到警方的帮助,却又不敢直接出现。烨宁中学一带学生很多,怕就怕他干出劫持学生的事。
特警已经在校园内外布控,校方也暂时禁止学生外出,晚自习之前有一部分学生在校外游荡,没能及时返校。
陈争赶到烨宁中学,车还没停稳,就听得一声撕裂的尖叫。人群在街上奔跑,不乏穿着校服的人。警察正在维持秩序,身着特警制服的人逆着人群奔走。陈争看到了鸣寒,这时,鸣寒的电话也打来了。和往常不同,鸣寒的语气很认真,“许兴豪出现了,抓了一个学生,女生!”
陈争问:“人在哪里?”
“烨平二街,我看到他了。”鸣寒此时和陈争只隔着一条巷子,几天前许兴豪正是从这条巷子消失,现在又在这里将刀架在一个女生脖子上,一路拖着她往南边退去。
周围的人群溃散,狙击手还没有就位,警察也不敢在这时轻举妄动。鸣寒冰冷的视线射向许兴豪,他穿着一身棕黄色的连帽运动服,仿佛要融化在黑夜与路灯交汇的色彩中。他双眼睁得巨大,手上的刀不时在女生眼前挥过,吓得女生嘶哑喊叫。他此时的行为很不符合常理,是他主动来到警察面前,现在又为什么做出这样的行为?
几乎是一瞬间,烨平街上已经看不到其他人,许兴豪身后是一座天桥,刀已经在女生脖子上划出伤痕,他后退着爬上天桥,似乎想逃到对街。这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因为鸣寒已经在对街布置了警力,只要他爬上天桥,就不可能下来。
人们在远处焦急地看着他,天桥下的马路也已经被封锁,鸣寒拿起枪,在光学瞄准具中看着许兴豪。他的角度不好,如果开枪,很可能会伤到女生,虽然可以打许兴豪的膝关节,但这会进一步激怒许兴豪。
拉近的视野中,许兴豪双目充血,嘴里咕隆着听不清的话,他嗑了药,他为什么在这时嗑药?
狙击手终于找到了最佳位置,请示是否击毙。许兴豪这人不能死,他掌握着太多的秘密。可就在鸣寒犹豫的这一瞬,许兴豪忽然将女生狠狠推开,从天桥的围栏上一跃而下,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一声闷响,就像发生了交通事故那样。着地的侧脸在地面上挤压,暗红色的液体缓缓覆盖浅灰色的柏油路。
救护车呼啸驶过,但许兴豪在送医过程中就停止了呼吸。他的眼睛始终瞪着,像是包含着不甘心和痛苦。
北页分局法医鉴定中心,走廊上亮如白昼,陈争的外套扔在长凳上,他靠在墙上,闭着眼,脑中闪回许兴豪从天桥坠落的一幕。走廊尽头的电梯发出开门的响动,有人走过来。他没有睁眼,但听出来是鸣寒。咖啡的香气在空气里飘浮,其中一杯送到了他的手上,“结果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回办公室歇歇?”
陈争低头看着咖啡,是热的,鸣寒还提着一个袋子,显然是给其他队员准备的。陈争一口气喝掉大半,皱着眉说:“许兴豪为什么非要在我们眼皮底下自杀?最后还要推开被劫持的学生?”
鸣寒说:“他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不能用常理来分析。但造成他精神崩坏的不止是犯罪的压力,更关键的是药物。”
陈争说:“药理分析出来了?”
“还没有。”鸣寒摇头,“但我的眼睛不会欺骗我,他现在体内一定有大剂量的精神药物。”
须臾沉默后,陈争说:“自愿的吗?”
“更可能是被迫。”鸣寒说:“有人想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们来个下马威。而且许兴豪恐怕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颗被抛弃的棋子。”
陈争的头脑正在和疲倦对抗,竭力运转,索性听听鸣寒的想法。他不经意地往鸣寒的方向侧了侧,鸣寒看了看他,说:“如果幕后的那些人早就决定用玩偶来引发校园骚乱,那么许兴豪就是最佳选择。”
许兴豪本来的身份就是盗版玩具商贩,而这些玩具中的大半都流向了学校,许兴豪朝学校附近的商铺供货,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同时,许兴豪这个人有强烈的发财意愿,只要能赚钱,违背道德、法规的事他干起来是毫不含糊。
但在去年底今年初,他遭到了致命打击,没有人能够帮他,他也没有重新开始的能力。而这时如果有人来到他马上就要关门的作坊,告诉他,只要你听我的话,为我做成这件事,你将拥有想象不到的财富。
只是给熟悉的校园商铺推销玩具,这有什么困难的?许兴豪想不到天降的馅饼居然砸中了自己,欣然接受。于是他过了一段时间意气风发的生活。
但终于到了他派上用场的时候,也就是现在,他按照对方的要求提前将玩偶卖给校园商铺,却意识到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犯罪的圈套。这比他做盗版更危险,盗版只不过是赔钱赔得倾家荡产,现在做的事说不定会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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