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风间也不急着反驳,斜起嘴角:“想要试试么?”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低沉的嗓音里喷薄着酒的湿气,仿佛要醉了一般。酒还是罗浮春,只是不知道多陈了八年的酒,味道是不是还是当初那样。
红衣烈着口气:“呵,我倒也想开开眼界。”
百里风间的眼神本是醉醺醺而懒洋洋的,这时有一霎那精准而凶狠的光闪过,还没来得及看到他的动作,红衣的下巴就被狠狠捏住,被迫仰起头盯上百里风间的眼。
红衣不挣扎,浮起一个轻佻的笑,这是她几年来练得最熟能生巧的神情了:“百里剑圣这个姿势倒是暧昧,是想做什么?”
百里风间懒懒地勾着嘴唇:“红衣既然这样想,那我便成全你。”
他突然强硬地固住红衣的腰,俯身覆上她的唇。贯穿红衣琵琶骨的玄铁链应声晃动,她愣住了,很多年前,这是她那些粉嫩梦中所期许的事情,此刻却像一片噩梦笼罩的泥沼。她反应过来,剧烈地想要挣脱开。而他不管不顾、霸道地撬开她的唇齿,清冽的酒香混着血腥铺天盖地而来,随之一颗柔软而冰凉的药丸顺势滚入她的喉咙。
百里风间离开她的
唇,抬袖擦了擦嘴上被咬出来的血滴,哪怕做出这样失了分寸的事,依然端着无所谓的神情。他承认,从第一眼见到红衣起,他就明白红衣像是一种诱惑的毒。因为像阿澈,更是因为,她不是阿澈。
情绪难免起伏,百里风间强自定了定心,直起身子隐去了脸上的神情:“赤溟蛊,想必你是听说过的。”
这是苗疆的一种已经失传的炼蛊,蛊会渗入精血,吸食人的修行,直到把人蛀空成一个空壳子,意志全无,却又不会死去。修行高的人往往靠着一分意志熬过严刑拷打,而一旦失了意志,便什么话都吐出来了。赤溟蛊是逼供用的最恶毒的法子,太过骇人也就渐渐失传了。
红衣还未在方才的激烈中反应过来,瞬间面具之后的脸色惨白。
“只是这蛊——还是当年阿澈问苗疆祭司讨来的,”百里风间的眸色微微沉了下去,平静地凝视着红衣,“你可莫要,辜负了阿澈的东西啊。”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朗声又留下一句:“你若早开口,我便给你一个痛快,想必你也不愿意不人不鬼,不生不死。”
半晌,红衣才回过神来,还残留他味道的嫣红嘴唇被生生咬出了几滴血珠,已经在寒冷的空气里凝结了。他们果然还是没办法逃出那个模式,给一点甜头再狠狠补几巴掌。
她也不能分辨,此刻正在折磨着她心的,究竟是那颗毒药还是他的吻。
这次她承认,他赢得如此漂亮。
她这果然是,自食其果。红衣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融着炽热的绝望,让仙狱外正想进入的人一愣。
“师叔,里面这是?”男声清朗而恭敬。
“无妨,”风拂过外面树林的婆娑声更盛了些,反而衬得百里风间的话波澜不惊,“受伤的弟子可都安置好了?”
红衣停下笑声,心头骤然一紧。与百里风间说话的人……是也修吧。那个总是一丝不苟,冷冷淡淡的师兄,如今看来,已是主峰的掌门弟子了罢,看来当年的事,并未对他有如何影响,掌门终归是看重他的。
“战死的弟子都已经收敛好了尸骨,受伤的弟子也已经送到了陆师叔处治疗。掌门师父还在闭关,弟子未通报此事。”
“那就不必说了,帝国突然偷袭南穹派的原因可查了?”
“从云覃峰后山的情况来看,应是帝国少将萧烬与红衣想盗取镜之界石,结果遭镇石台神力反噬,仓皇而逃时被发现,才引发了恶战。”
“喔?都进了镇石台了……”收起懒洋洋的神情,剑眉微蹙起。
“弟子还有另外一件奇怪的事……”也修口气颇为犹豫,百里风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有听幸存弟子说,萧烬本想杀他,却被红衣拦下了。弟子总觉得蹊跷,故想来见见红衣。”
百里风间在漫天雪光中眯了眼:“你进去吧。”
也修微微抬了头,神情清冷而严谨,口吻
依然恭敬:“师叔,听说红衣……很像阿澈?”
百里风间似乎没有什么触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接话。半晌,他解开腰间的酒葫芦,慢条斯理地灌了一口酒:“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