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摄第一晚没有回房睡吧。”罗力说道。
“你怎知道?”萧子昱诧异。
罗力在后勤大本营,看到温辞的经纪人半夜将他接了出去,清晨才送回来,他描述得惟妙惟肖,最后总结道:“反正这行水很深,特别是爱豆出道突然爆红的,不是有老爹,就是有干爹。”
“干爹?”萧子昱微微张大眼睛。
“就是金主,”罗力压低声音,“据说今天温辞的干爹也会来,还是节目的投资人,到时候装作不听不看不知道就行了。”
萧子昱想到温辞手臂上的伤痕,皱眉道:“他是自愿的吗?”
“最开始肯定都是你情我愿,”罗力说,“时间长了不好说,毕竟有些金主的手是真黑。”
车开到镇上,到处比过年还热闹,到处是摆摊和贩卖的吆喝声,织布,团扇,剪纸……还有村民们自己做的辣椒饼,糯米糍,花糕,展现着整个村落最原始的风貌。
今天没有任务,艾瑞克和陆彦都没见过这种村镇集市,彻底撒了欢,把跟拍老师溜得气喘吁吁。
萧子昱沿街散步,隐隐从喧嚣中窥到一点故园的旧影。从前在梨园中,若是赚了钱,师兄便会带他去镇上逛一逛,买一块手打花糕,喝一碗绿豆酿,再买几匹新染的布回去做衣裳。
萧子昱在一个卖蜀绣的摊子前停下,摄影大哥问道:“萧老师对丝织品还有研究呢?”
“这是蓝染,”萧子昱解释道,“将靛青色从马兰草中浸取出来,再用型板夹住织物浸泡上色,染出的眼色鲜而亮,当贡品最合适不过。”
“贡品?”摄像大哥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摊位老板反而明白了:“这位小哥说得没错,我家世代做扎染,之前最好的夹缬就会上供给朝廷,那可是用来给皇帝做衣裳的。”
摸上去布料不错,萧子昱想起袁珩穿西装的样子,或许可以在领口添一块领巾。
“这一匹我要了。”他说道。
日头渐高,文化节开幕式也即将开始。大家聚集到活动场地,等待主持人宣布活动内容。
萧子昱不喜欢热闹,磨蹭着游离在人群外,想最后关头再入场。他寻了处舞台后的阴凉地,靠水邻山,随手采了片柳叶举到唇边,吹出灵动的曲子。
稀疏脚步声传来,萧子昱避免同人打照面,绕到柳树背后,任由粗壮的枝干自己挡住。
对方有两个人,却不是同他一样来躲闲的,萧子昱听到熟悉的声音:“吴总,别在这里……”
是温辞。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下意识就想抬脚离开,然而第二道声音随后传来:“怎么才两天,就瘦了一圈?”
这声音也是耳熟,萧子昱垂眸回想,苍老,伪善,在这里又带上了些恶劣的狎昵和调笑,他蓦地张大眼睛,是吴先勇。
先前跟袁珩去疗养院,他跟这位吴先生有过一面之缘。萧子昱屏住呼吸,借着树干的遮挡望过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黑黄褶皱的皮肤,刻薄的吊梢眼,还有眼下那块铜钱大小的褐色胎斑!
不同于在疗养院表现出来的德高望重,吴先勇终于暴露出了本性,他气定神闲站在原地,傲慢地扬起下巴,就见温辞主动上前偎进他的怀里,轻轻吻在他唇边。
吴先勇满意了,顺势搂住温辞的腰捏了几把:“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温辞明显瑟缩了一下:“已经没事了。”
吴先勇语气低沉:“没让别人看见?”
温辞小声求饶:“吴先生……”
萧子昱骇得后背发凉,有风吹过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逃似的离开原地,脚步轻盈无声,只有一片柳叶慢悠悠飘落在地上。
罗力已经找了他很久,见人过来忍不住催促道:“萧哥你去哪儿,差点迟到。”
萧子昱脚步虚浮:“抱歉,我……”
“不是生病了吧,脸色这么差,”罗力伸手触向他的额头,又从包里掏出保温杯,“冰镇绿豆汤,拿着进去喝。”
萧子昱入座,不多时温辞也回来了,眼角残红还没褪去,衣领又拉高了一截,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