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小狐狸头顶上毛绒绒的耳朵灵活动了动,顺手摸了把瓜瓜身上长长的白毛。
一把摸下来,一根毛也没有。
小狐狸:“!!!”
“瓜瓜!”他和虞良一模一样的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这都夏天了,你怎么不掉毛!”
他现在天天掉毛,每天晚上都要被爸爸用梳毛器梳上一遍又一遍,还要被爸爸嫌弃弄一床的毛!
他这么小的一只狐狸,晚上控制不好自己,恢复原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瓜瓜想甩开他捏着自己脸颊的手,甩了甩,不敢用力,意料之中地没有甩开。
“汪汪汪汪汪……”瓜瓜叫声委屈。
它的外形就一系统复刻出来的数据,自然掉毛就完蛋了!
小狐狸抱住瓜瓜的狗头,使劲搓了搓,“快!瓜瓜,交出你的不掉毛秘方!”
“汪呜呜呜……”
就在瓜瓜被小狐狸□□时,被瓜瓜护在身下的虞良缓缓睁开眼,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先是疑惑,看到旁边顶着耳朵尾巴的小孩儿时,眼中充满疑惑,等注意到对方和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时,眼中只剩下了惊诧。
小狐狸眼尖,看到虞良醒了,一下子扑过来,欢快蹭了蹭好兄弟的脸,“哇呜!良良,你可终于醒了!你再不行,我就要去找妈妈了!”
感受到自己被这么四五岁大小的孩子一把抱住,腿脚都被按住,虞良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从热情的狐耳少年怀里退出来,这才在对方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琥珀眸中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那里面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儿,肉肉脸,一头剪断的卷毛清爽,身上还穿着黄色的小熊睡衣……
不是儿时在孤儿院的打扮,更不是在更遥远时,在那个家里的打扮……
见虞良愣愣的,这么不对劲,小狐狸凑过去和好兄弟碰了碰头,嘟嘴疑惑,“你干嘛,怎么这么奇怪?”
他撅了撅小嘴,像是傲娇,又像是在撒娇,更像是显摆,“你不是还在纠结昨天晚上爸爸说的,让你叫我哥哥的事情吧?可是爸爸说了诶,我就是哥哥呀……”
爸爸?妈妈?
这两个遥远的称呼传过来,虞良的小眉头不由皱起来。
“爸爸”这个词从他出生就没什么印象,“妈妈”就更不用说了,他三四岁的时候就没妈了。
那些人以为他年龄小不记事,但是他记得,那是一个大晴天,外面的温度很好,妈妈出乎意料地给他洗澡换了新衣服,还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碗粥。
那粥很咸,放在里面的肉丁也有点腥,但是他还是全部喝完了。
因为这是他从记事起,妈妈第一次给他做饭吃。
从小现在开始,他再也不用拿着自己做的饭和幼儿园的小朋友说谎,说那是妈妈给他做的饭了!
因为,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证明什么了,他也是喝过妈妈煮的粥的孩子!
那时的他太小了,完全不知道这些反常代表什么,只知道妈妈从未有过的温柔,还给他买了很多衣服,今年穿的,明年穿的,七岁穿的,八岁穿得的,长大穿的……
他还和妈妈照了人生中唯一一次合照,照片上妈妈那张好看的脸上满是笑容。
他出生这么长时间,那天在妈妈脸上见到的笑容,比之前所有时间都多。
就在他牵着妈妈的手,飘忽忽像踩在云端的时候,妈妈突然抱起他开始跑,妈妈刚刚给他买的氢气球也飞走了。
那个黄澄澄,穿着红色外套的小熊就这么在他眼前慢慢飞走,在天空越来越远,但是他并没有机会看到那个气球在天空上变成小黑点的样子,因为妈妈很快抱着她冲进了一座大楼。
他只觉得一路颠簸,抱着妈妈的脖子,眼前的世界摇摇晃晃,看着那些不可靠近的人……妈妈的紧张他好像都可以感同身受。
直到,他被妈妈带上了顶楼。
妈妈紧张地把他放进一个黑暗的楼梯间,告诉他千万不要出声,然后就要急匆匆跑掉。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虽然小,但是应该是有预感的。他拽着妈妈的手,怎么也不肯放手,直到脸上挨了一巴掌,生疼的感觉吓得他连哭都不会了。
但一直眼圈红红的妈妈突然哭了,他至今还记得妈妈冰凉的手放在他脸上的感觉,还有那个黑色楼梯间的空气中飘扬的灰尘的味道。
腐朽、沉闷……还有妈妈头发上有些廉价的香水味,一个一个交织,最终变成了从那以后每夜午夜梦回时,缠绕他的梦魇。
那时的他脸上实在太疼了,根本没听清妈妈说什么,只记得妈妈最后跟他道歉,说对不起。
“对不起”是犯错了孩子还会说的,他不觉得妈妈犯了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然后妈妈把买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了他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本本,让他一定要藏好,谁都不要给。
那时的他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个小本本是存折。
妈妈这些年没剩下什么钱,在最后的时间里,用他的名字开了一张存折,把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都存了进去。
他顶着火辣辣的脸,目送着妈妈从黑漆漆的安全通道里离开,冲进外面灯光刺眼的走廊中。
她的背影坚决,像飞向火光的蛾……后来很多次想起妈妈那时的背影,他都会忍不住想,明明她走向的是光明,为什么会永远栽倒在黑暗中。
确实是黑暗中……
因为那个黑暗沉闷又腐朽,只带了一点点廉价香水味的安全通道,是他对妈妈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