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岱低下头,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一把刀,刀柄覆盖着和蛇怪尾巴一样的鳞片。
蛇怪从背后抱着她,爪子握着她拿刀的手,雍衍没有躲避她手里的刀,面对着她,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抚着她的颈侧。
蛇信落在她脖颈的右侧,人舌落在左侧,他们都在轻声叫她宝宝,要她求他们,相似的声音从结构迥异的口腔里传出,诡异地重迭在一起。
明明一个在帮她屠戮另一个,可他们在取悦她,讨好她的方面上却在互相帮忙,一个帮着另一个将她抬高,或者一个帮着另一个控制住她。
在双份的诡异和愉悦中,卿岱清楚地体验着刀锋划开皮肤组织,切入血肉,和骨头摩擦的感觉。
血液滴到她身上的感觉都无比真实。
卿岱的世界像沙漏一样被人反复颠倒过来,时而是爪子,时而是手,握着她的手腕转动刀柄,让刀锋与血肉和他们三个一样深深地嵌合在一起,鲜血和其他汁液一同流淌,耳边的轻喘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其他原因起此彼伏,生命的狂欢与消逝同时发生。
荒诞的梦通常都会戛然而止,而卿岱直到中午才被梦境放过,醒过来。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干干净净,再看看床的另一边。
一点褶皱都没有,很明显,雍衍还没有回来。
一切如常,卿岱还和雍衍在每天固定的通话时间,下午一点通过话。
但当她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发现雍衍毫无征兆地回来了,并且躺在她身边。
不,准确地说,是雍衍的尸体躺在她的身边,并且还和以前一样从后面抱着她。
卿岱轻轻推起他僵硬的手臂,从他怀里坐起来,看着她那失去生机的新婚丈夫,目光落在他的胸口,那里绽放着一朵血红的花,那里没有凶器,只有一个用礼物丝带打的蝴蝶结。
跟雍衍没有血色,宛如沉睡的冷漠脸庞放在一起,有种恐怖的荒谬感。
不需要卿岱思考该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况,能够处理这件事的人主动找上门了。
——
厉酆从极其隐蔽的入口走进来,他的手下把这处地下建筑的所有怪物都控制住了。
只剩下最核心,最保密的位置,等他到达再解锁。
厉酆经过检测变种的设备,看到警报灯在闪烁,皱起眉,示意所有人警戒,这才叫专业人员打开那扇比皇家银行还要难对付的保险门,奇怪的是,这所建筑不只配备了防人的封锁线,还配备了驱逐变种,不允许他们靠近的装置。
所以,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珍宝?
几十厘米厚的钢化门慢慢打开,厉酆肌肉绷紧,举起武器,对着里面,并不像厉酆想的那样,里面是被怪物或顶级犯罪分子布置得阴森怪异的巢穴。
门里,是一个很漂亮的“家”。
像油画一样,尤其当住在里面的人听到声响,穿着睡裙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这副画立刻活色生香起来。
洁白的睡裙款式保守,可布料的纯白与她欺霜赛雪的皮肤接壤在一起,就算只露出脖颈,小腿也叫因此便生出恶念的人心虚惭愧,不敢直视。
如果只是白,也不会这么具有视觉冲击,她的白裙上还有斑驳的血迹,暗沉的红被她的肤色衬得刺眼,本来让人联想到血腥味,疼痛死亡的印迹,与她同框却不会叫人反感恐惧,只会心生怜悯,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帮她讲这些罪恶的“玫瑰花瓣”从圣洁的她身上摘掉。
她的脸上没有惊慌难过,可当她垂眸看向楼梯下的人们,很多人下意识放下了武器,不忍再冷冰冰地对着她。
而那个眉眼间皆是肃杀劲儿的男人面部紧张的肌肉群也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惊讶只是他外显得最明显的情绪。
他的眼睛也在看到她后有一瞬地闪躲,但很快他就将锋利的目光重新投向她,仍举着武器:“卿小姐,请站在原地,把双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另外……你受伤了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但他的灵魂仿佛被劈成两半,一半警觉理智,分析她身上的血迹来源。
另一半则彻底迷失,想要不管不顾地扶住她,为她披上外套,就算她是凶手,也要安抚她扼杀别人生命后惊惧无助的灵魂。
“我没有受伤。”卿岱很听话,把手给厉酆看,“但我的丈夫去世了。”
厉酆不知自己怎么了。
听到有人员伤亡,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雀跃。
很浅的情绪,但厉酆能确定,他就是在为卿岱丧夫的消息而开心。
他抿唇,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并说服自己,一定是因为他看不惯雍衍的为人才会这样。
虽然这样也很不应该,很不光彩。
守寡
厉酆走进卧室,看到了雍衍的尸体,目光停在他胸口处的血迹和礼物丝带上,缓缓皱起眉。
就连他都觉得把尸体“打扮”成这样很变态,难以想象,醒来,发现自己被这样的尸体抱在怀里时会有多么恐惧。
他走近床边,看到了床边立着的贺卡,戴着手套,拿起贺卡,上面的字迹很漂亮:“宝宝,这个赔偿满意吗?”
厉酆在卧室里查看了一圈,出去的时候,推进房间里的检测设备仍然在闪着警报灯。他刚走出卧室,有队员叫他,示意这里有个暗房。
他让队员等在外面,独自进到那个昏暗的房间里,脸色微沉。
这个冷色调的房间装潢布置走的是性冷淡的风格,玻璃柜里放的却是截然相反的道具。厉酆看着玻璃柜里,被当做艺术品一样,打着光放置的皮鞭,颈圈,绳子,甚至还有专为口腔提供的桎梏……映在玻璃里的冷峻面庞和柜子里的无脸面具重合在一起,都泛着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