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贺今朝语气嘲讽,“你以为他会老老实实地守着我的遗体吗?他这人闲不住的,就我所知,他现在又傍上一个富老太太,现在去沪市陪人家跳探戈去了。”
他爸一辈子不能没有女人,女人也不能没有他。如果说他年轻时傍富婆是为了钱,可是他现在每个月拿着高额赡养费,还在坚持不懈的傍女人,只能说明他天生不要脸。
存放遗体的那栋别墅远离市区,贺今朝的父亲雇了八名保安轮班值守。
只不过,这些保安都不知道冰棺里的是谁,只知道是个有钱又风流的老头死了唯一的儿子,雇人给这个早死的儿子守坟头。
这工作清闲的很,雇主从不露面,他们也不会手欠到掀开棺材看看里面的是谁,怪烦忌讳的。
如果他们当真掀开了,不知是会被棺材里的人吓到,还是会把这条爆炸新闻卖给狗仔呢?
……
深更半夜,一辆陌生牌照的黑色商务车缓缓驶向这座从来没人光临的别墅,停在了保安岗亭前。
原本正在摸鱼打游戏的保安们疑惑地走了出来,大声提醒:“这里是私人住宅,有什么事吗?”
黑色厢车的车灯闪了闪,刺目的远光灯穿透黑暗,晃得保安睁不开眼。驾驶座的车窗降下,司机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口罩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俊秀的眉眼,他眼神沉静,平平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却莫名让他们心头发麻。
年轻的司机递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工作证,保安困惑地接过,借着车灯的光芒定睛一看,当场吓得差点把证件扔出去——
——那证件上赫然写着xx市殡仪馆的字样!
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有殡仪馆的灵车开过来?!他们想到别墅客厅里那台二十四小时运转的冰棺,难不成这车里又运来一棺?(其实这不过是当地租的普通黑色厢车罢了)
凌宸见保安面露惧色,淡定开口:“别误会。我是殡仪馆的遗体化妆师,我是受雇主贺先生的委托来给客人化妆的。”
几个年轻保安彼此对视一眼,谁也不敢继续问下去。他们推推搡搡,推出一位看着年纪最长的保安大哥,让他和凌宸对话。
那位保安组长把凌宸的证件翻来覆去的检查,故作镇定地问:“您的证件怎么是xx市?那里距离这里有一千多公里吧。”
凌宸早有准备一套说辞:“当初客人就是在我们市去世的,也是我为他化的妆。现在时间满三个月了,我这次算是售后服务。而且我们这行有个规矩,只能一个入殓师从头到尾负责,不能中途换人,否则会有冲撞,所以我才千里迢迢飞来。”
他这套玄乎的说法果然哄得保安们一愣,不过保安组长还是尽职尽责地给雇主贺老头打了电话询问。
他们不知道,有一位看不见的“朋友”略施手段,就能让电话一直忙音无法接通,而且这位“朋友”的身体就在他们看守的别墅内。
保安许久联系不上雇主,凌宸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问:“你们能不能快一点?要是错过了吉时,就不好办了。”
他的数声催促让保安们头皮发麻,最终保安组长一咬牙:“行吧,您先进吧。”
凌宸冷冷地嗯了一声,正要启动车子,保安组长又想起了什么,问:“对了,您身边这位女士的证件呢?”
副驾驶座上,胡珀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盯着保安组长,语气幽幽:“你……看……得……见……我……?”
保安组长:“!!!”
凌宸:“……不好意思,这位是我们单位同事,喜欢开玩笑。”
保安组长也不知道信没信,慌张地比划了一个手势让凌宸赶快开车进去。
凌宸心想,他以后再也不说胡亦知总是烦中二病,原来他妈妈才是真正的中二病啊。
……
别墅里空荡荡,连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座巨大的冰棺安放在空旷的客厅内,静静等待着他们。凌宸摸索了好一阵子,才在墙上找到了电灯开关,可惜电灯因为太久无人检修,颜色也变得暗淡昏黄。灯光点亮后,可以隐约看到木地板上有着数道深深的划痕,想来是之前保安搬动冰棺时,沉重的棺材在地面上拖动留下的痕迹。
这间别墅场景仿佛是一座实体版的恐怖怪谈,而凌宸就是闯入这座鬼屋的勇者。贺今朝寸步不离地飘在他身边,男人看向那座埋葬了他的冰棺,眼神里有急切,有怅然,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迟疑。
这是一种复杂至极的感情——意外刚发生时,他茫然于自己的突然死亡,看到自己的遗体只觉得荒唐又可笑,满脑子想的就是“我就这么死了”?现在,他以鬼魂之身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认识了许许多多的朋友,更重要的是,他与凌宸相识相知……当他再次站在这幅冰棺前,望着自己曾经的身体,他脑中免不了诸多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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