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们同住的人越来越少了,在残酷的环境面前,大部分选择了逃避,扎根农村,已经变成了遥远的口号,我只知道,自从来到这里,我连一条鱼都吃不上,也看不见波涛汹涌的大海,在这里,出门以后,你看到的是大山,绵延不绝的大山。
期间,我回过一次家,我只住了两天,就迫不及待的回来了,因为我想她,我的脑海里,甚至汗毛孔里,都是她的笑声,闭着眼睛,我就能感觉到她像白玉一样滑腻的肌肤,我只想天天把她抱在怀里。
为了安全,我们经常去那个山洞里,我在那里铺了草,然后,铺上我的大衣,把她搂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青草味,我觉得这就是一辈子。
直到有一天,一封电报,辗转到了我手里,家里让我回去。
我跟她说,让她等着我,我去看看就回来。
我回家以后,一下子绝望了,因为我要对她食言了,我回不去了。
爸爸让我娶她,可是我爱的人不是她,我明确的告诉了爸爸,我已经有了心爱的人。
爸爸说,如果我不娶她,她就得被迫嫁给一个年近四十的革委会主任。
我不相信,这又不是旧社会,难道有人强迫她,她就必须嫁?
我答应留在家里,心却早就飞走了,我想,只要我想办法阻止那个革委会主任,就可以不必娶她了。
我在家睡觉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是他们家,我爸妈都上班去了,她爸给居委会糊火柴盒。
我听到隔壁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然后,听到了她爸爸哀求的声音,于是,我爬了起来,到隔壁去看个究竟。
原来,真是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在街道革委会上班,我们走的时候,他也去送行了。
我承认,澹台明月很漂亮,而且是那种柔柔弱弱的美,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当然,我不包括在内。
他看到我,愣了愣,问我是谁,我顾不上多想,就说是她的未婚夫,那人的脸,当下就黑了,双手倒背着走了,澹台明月的父亲,点头哈腰的把他送到破旧的大门口,直到那人走远,才直起腰回来。
其实,他已经直不起腰来了,可能是因为常年挨斗,他的头,永远是低着的,所以,我怎么也不肯相信,他曾经出过国,还是一个富甲一方的爱国商人。
我站在他们家门口,对他们父子俩说,刚才只是权宜之计,我不会娶她。
我又接着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街道工厂就把他们家的火柴盒全都拿走了,她原本在街道工厂上班的,晚上回来,哭得眼睛红肿,因为她的工作丢了。
这就是权势的魔力。
我只想着回去,至于他们家的生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爸爸却不准我走,让我娶她。
他说,如果没有澹台家,他这条命早就没了。
我死活不同意,爸就打折了我的腿,妈哭着求我,甚至以死相逼,她说,她心里的儿媳妇,就应该是澹台明月这样的女子。
可是,我心里的女子,是那个在月夜下,伴着笙乐,载歌载舞的女子,那个一笑,如月牙弯弯的女子,而且,我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我不能做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爬,我也要爬回去。
可是,我走不了,我被爸妈看住了。
我求了妈,既然不让我走,就让我写一封信,我跟她说清楚也好。
妈答应了,我写了信,交给妈,妈跟我说,她寄了,于是,我开始等着她的回复。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妈根本就没有寄信,她从来没有收到过我的信。
澹台明月来找我,她说,我们可以假结婚,等到过一段时间,我再回去找她,她不会缠着我。
我左思右想,终于答应了她的权宜之计。
结婚以后,我们一直都没有同房,那天晚上,我是刺破了自己的手指,躲过了爸妈的视线。
爸给我托人找了工作,在机械厂,我们俩同时进了机械厂,后来我才知道,爸是用一块金表给我们俩换来的工作。
我终于可以自由了,可以去找她了,而她,还没有等我去找她,已经回来了,而且,我们第一次的见面,是她挺着大肚子。
她嫁人了!我顿感五雷轰顶。
我喝了一整瓶的白酒,醉醺醺的回到家,我看到夏青温柔的对我笑,我搂着她,亲着她,然后,我用仅有的一点力气,进入了那片花丛。
我头晕脑胀的醒来,发现自己是躺在家里,房间内的一切,我并不陌生,那个味道,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我更加混乱了,昨天晚上,和我躺在一起的,是澹台明月!
我们一直轮流睡床的。
她怀孕了,一次,就怀孕了。
可是,我不想要那个孩子,我的孩子,应该是那个明媚的女子所生。
可是,她还是出生了,那个孩子的哭声,极其的响亮,爸说,她很像我们乔家的人,以后,她一定会有出息的。
可我不喜欢她,不喜欢她怯怯的拽着我,喊爸爸,对于我来说,那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尤其是看到她那双大眼睛,那双和她妈妈一样的大眼睛,我的怒火就控制不住,我就想踢开她。
那个孩子,的确也很怕我,她总是躲在床底下,白天晚上都躲在下面,谁叫都不出来。
她不敢叫我爸爸,一叫我,我就打她。
后来,爸爸退休了,把她亲自带在身边,每天,她就跟着外公和爷爷在一起,而我,每天的生活,只有酒,醒着的时候喝酒,睡的时候,那是因为我醉了。